日本女性主義第一人上野千鶴子 聊聊學運現場濃厚的父權氛圍
#38國際婦女節快樂!
上野千鶴子成為女性主義者的理由
〔田房〕 我對《無所畏懼》裡的一段話印象深刻:「(在學運中)我頂著素顏,顧不上打扮地在占領區域內和男生一起抗爭,但最後是那些化了妝、打理過自己的女生成為那些人的女友。這是我參加女性解放運動的契機。」
〔上野〕 這是米津知子說的吧。她說的沒錯,男生都有雙重標準。那些女生在柱子後面咬著袖子目送男生前往戰場,在後方等待,如果男生被逮捕遭到拘留,她們就會按照救援守則為他們送生活用品、換洗衣物,被稱為「救援天使」。
〔田房〕 哦~~
〔上野〕 另外一方面,也有和男生一起加入抗議隊伍進行示威的女生,其中有人被稱為「抗爭羅莎」,Gewalt Rosa(笑)。
〔田房〕 Gewalt?
〔上野〕 德文,意思是武力。聽過「抗爭棍」嗎?也是從這個德文字來的。
〔田房〕 我聽過「抗爭棍」。
〔上野〕 當時在東大有位女生和男生一起拿起了抗爭棍,她便被取了「抗爭羅莎」的綽號。
羅莎的由來是女性革命家羅莎.盧森堡。如果要找女朋友,就選對自己方便的,能忍耐且會在後方等待的女生,而不會找身為運動同志的女生。這就是男人的雙標,就如同今日的「綜合職和一般職女性」。
〔田房〕 綜合職是抗爭羅莎,一般職的就是救援天使?
〔上野〕 沒錯,把女人按用途分類呢。大學學運裡還有另一類的女生,就是「慰安婦」。當時對性較為主動的女生都被男生稱為「公廁」,真是有夠羞辱的詞。占女戰友便宜的同時,又在背後嘲笑她們。
〔田房〕 真過分!
〔上野〕 這明確地表達出他們對女性有多輕蔑。而我也是在一九九一年「隨軍慰安婦」議題時,第一次知道那原本是日本皇軍對慰安婦的稱呼。以為是我們革命同志的男生私下如此侮辱女性已經夠讓人難以忍受,用的竟然還是皇軍的用詞。我真是震驚到說不出話。這稱呼是出於歷史,還是因為這詞誰都想得到,可能要考證才知道。
〔田房〕 皇軍是指天皇統帥的軍隊嗎?
〔上野〕 是的。男人高喊「天皇制解體」「粉碎家族帝國主義」,實際行為卻和那些充滿父權思想的老爹沒兩樣。也就是說,那些一起在學校念書,並肩站在抗爭隊伍裡的男生其實都是不得了的父權男。就算腦子裡裝著革命,人也還是個澈底的父權社會大叔。戰前有一則川柳:「共産黨回到家,就是天皇制」,從那時便未曾改變。
〔田房〕 我聽過女性主義者和共產黨員的小孩說:「父母在外頭滿口漂亮話,家裡卻是一塌糊塗」。
〔上野〕 「忍受暴虐的妻子支持著獨裁的丈夫」這種情形更是屢見不鮮。男方若是為了革命或是階級抗爭之類的「正當理由」而奮鬥,女性這邊就更難反抗。根本就成了大後方吃苦耐勞的貞女。在學運的占領區裡也出現了這樣的性別分工。如果問我當時在那裡做了什麼,那就是捏飯糰。所以,我可是有半世紀捏飯糰的專業經驗。
〔田房〕 上野教授的飯糰是哪種形狀啊?
〔上野〕 我捏不出外型漂亮的三角飯糰,所以都是做圓的,其實還捏得不錯呢。男生都說,如果吃到看起來醜醜的飯糰,那就是上野捏的(笑)。負責捏飯糰是大後方的妻子、煮飯婆,而這些妻子與慰安婦彼此之間又是互補的關係。明明抗爭沒有性別之分,但現實中的性別落差有多大,女性就得付出多少代價,我在其中深刻體會到了這點。讓我成為女性主義者的理由,是怨恨。
●本文摘選自麥田出版之於12月17日出版之新書《上野教授教教我!從零開始的女性主義:跟著一場幽默輕鬆的世代對談,看懂一個亞洲國家的女權意識如何萌芽、建構,進進退退走到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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