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自願離職的我失業了...」被資遣不需自卑 任何人都可能發生

文／薩曼莎．馬特

這是我第一次被辭退。被辭退的感覺，就像是有個人原本一直在資助你如今的生活型態，並且提供你支付得起的合宜健康保險，接著他卻突然把你拋棄在荒郊野外。你失去了你投注了絕大部分時間的事物（我們每周都把絕大部分的時間用來工作，真悲哀，不是嗎？），而且你無法理解原因。你被迫要重新開始，但在我的案例中，我才剛剛重新開始而已。我不想要再次重新開始。

更不用說這件事讓我很尷尬。不，應該說讓我很羞窘。我要如何面對那些曾見過我故作謙虛地描述這份新工作的人？我沒辦法面對他們。我是不是注定後半輩子都只能躲在家裡了？不行，那麼做的話，我就再也不能去星巴克了。我需要星巴克。說到星巴克，以後我就是這個社會中的失業人口了，我要怎麼負擔得起每天喝一杯超大杯杏仁奶冰咖啡加無糖香草糖漿呢？我的天啊，難道我必須為了銀行帳戶的未來著想，犧牲我的咖啡了嗎？

正如你能想像得到的，從財務面來說，我可以說是毀了。但這並不是因為我是一臺魯莽無情的花錢機器。事實上，所有被解雇的人都和我一樣，從財務面來說已經毀了。如果你有存款的話，你馬上就會因為要支付房租、房貸和貸款等重要生活開支而失去你的安全預備金。如果你沒有存款的話，你最好開始祈禱自己能拿到資遣費，畢竟你能拿失業救助金的時間不會持續太久。

由於我本來計畫要用新的收入支付一筆貸款，接著又失去收入，所以我的帳務變成負額，於是我開始恐慌。之後我要怎麼支付帳單？之後我要怎麼購買日常用品？之後我要怎麼支付我的信用卡費？之後我要怎麼做，才能為我的未來儲蓄？

幸運的是，我拿到了資遣費，這對我而言是很大的幫助。在我停止哭泣之後，我做了一些基礎計算。我將會拿到兩個月的薪資，由於這份工作的薪資上漲，所以這兩個月的薪資等於我前一份工作的四個月薪資。我的腦海裡亮起了大約五顆燈泡。

我的確會為了找到下一份工作而陷入艱難的時期，但如果我用接下來的四個月為自己工作的話，會發生什麼事？我可以謹慎地制定預算，想辦法減少支出，用這段時間來寫作。畢竟我的夢想就是靠著寫我想寫的東西來賺錢，把寫作當正職，而且我覺得我是個特別的人，所以可以達成這個夢想。我在各種報刊雜誌中讀過，有很多成功人士都是在被解雇後才成立公司或開始新工作的。雖然我原本覺得前一份新工作是一大突破，但是或許，我是說或許，被解雇才是真正通往成功的黃金門票。

我打電話給媽媽，告訴她我的想法。同時也告訴她我被解雇了。她回答：「薩曼莎，你不能這麼做，否則你的健康保險要怎麼辦？你需要一份工作。」

她說得很有道理。健康保險很重要。但是說真的，為什麼健康保險每次都要該死的阻擋我的去路呢？若想要獲得價格合理的健康保險，通常你或你的配偶需要有一份工作，但當時我還沒有和現在的丈夫丹結婚。我考慮過要奉子成婚，並把奉子的「子」改成「健康保險」，但我最後的結論是：為了健康和牙醫而匆促結婚，實在太過瘋狂。

我知道媽媽說得沒錯，畢竟我不可能改變原本平凡的身家背景。我沒有信託基金能支付健康保險的費用。我的父母也沒辦法幫我支付房租。更要命的是，我連存款都沒有。丹絕對沒有餘裕能讓我繼續過著以前那種生活型態，我也絕不可能讓他這麼做。我只是個普通人，一直努力地試著在平凡的世界過生活。這代表的是，我需要一份能提供健康保險的平凡工作。

不過，我可以在找工作的同時試著以寫作當副業。我心中其實很清楚，以寫作當副業不可能帶來什麼成就，至少在找工作這段時間是不可能的，但同時我仍然懷抱著希望─或者比較像是滿懷著妄想─或許我足夠獨特，可以靠著寫作一夕爆紅，為自己賺進數百萬美元。世事難料嘛！

面對失業後的煎熬

這是一絲微弱的希望。以防你不知道我當時的感受，讓我解釋一下：失業者無時無刻都需要一絲微弱的希望。這是因為失業之後，一切都會變得很難熬。非常難熬。

你的希望和夢想會在失業的瞬間破滅。儘管你努力想維持信念，並大量應徵你符合資格的工作，但過了一陣子之後，這樣的乏味流程就會變得令人絕望。隨著戶頭裡的錢慢慢減少，你努力保持住的一絲微弱希望也跟著慢慢減少，你開始思考為什麼會遇到這種事。

你被解雇是因為你不夠好嗎？如果你真的是特別的人，你早就應該找到新工作了，不是嗎？為什麼沒有人想雇用你？難道你其實不適合在這個世界生存？你是不是應該換個職業？你是不是應該回學校學點別的技能？

這一類的負面想法會使自己踏入一段黑暗的旅程。每天早上，當丹在六點起床準備去上班時，我會進入半睡半醒的狀態。他會在出門前走到床邊，把我搖醒，告訴我：「該起床囉。」就像我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媽媽會努力想叫我起床去上學一樣。

「我已經醒了。」我會一邊這麼回答一邊翻身，等他出門後，再睡個回籠覺。既然我能夠在睡覺中獲得平靜，又何必要在清醒中體驗焦慮呢？對於當時的我來說，睡覺是個顯而易見的正確選擇。

我會在十一點左右滾下床，拖著腳步走進廁所，接著在一片黑暗中窩進沙發裡，待上好幾個小時（是真的每天好幾個小時）。我當時在一周半之內把六季的《花邊教主》（Gossip Girl）全都看完了。但是，我還有其他選擇嗎？讓我說得更精確一點：還有其他我能負擔得起的選擇嗎？

你應該遇過這種狀況，有些人會告訴你，他們沒有錢所以不能去做某些事，但後來你發現那些人在周末去度假或去聽演唱會，這時你就會想，「等等，你不是跟我說你沒錢嗎」，他們絕對有錢好嗎，只是不想要把錢花在該做計畫上而已。

不過呢，我的狀況是真的沒有錢了。如果不考慮我的貸款，那我確實有一點錢，但這些錢不夠我進行「選擇性的計畫」。舉例來說，如果這周有一個朋友想找我去吃晚餐，另一個朋友想要找我去吃早午餐，我不能在兩者之中選擇我比較想花錢的那一個，因為我根本不能花錢和任何朋友去吃飯。我必須拒絕所有邀約。

我必須把戶頭裡的這一小點錢用在租金、汽車、食物、手機和其他帳單上。我不能冒險把這些錢花在其他事情上，否則的話，我有可能會在找到工作並拿到薪水前就把錢花光，我不知道到時候我該怎麼辦。

失業最糟糕的事情甚至根本就不是「沒有工作」。事實上，每件事情都是最糟糕的事。最糟糕的是你不能花錢，在失業之前，我從沒有在花錢時考慮過這件事。最糟糕的是你必須拒絕所有計畫。最糟糕的是你每天都只能獨自度過。

最糟糕的是你必須在希望與失望之間來回擺盪，每當我看到可能錄取我的徵募訊息，我就會充滿希望，接著我很快又會因為沒有收到回音或收到拒絕的電子郵件而陷入絕望。最糟糕的是連續好幾個小時（甚至連續好幾天）坐在沙發上看Netflix，因為我想不到其他不用花錢就能做的事情。

最糟糕的是當我努力想要向其他人解釋我的處境時，卻發現我認識的多數人似乎都不需要擔心錢的問題，或者從來沒有陷入需要找工作與面試工作的狀況過。最糟糕的是覺得其他人都誤解自己、不理解自己，覺得困窘，覺得自己很差勁。

但是，當個普通人有什麼不對嗎？沒錯，我擁有遠大的夢想；沒錯，我當時距離遠大的夢想十分遙遠，但是那又如何？如果我真的在那麼年輕的時候就實現夢想，那麼我還會有繼續工作的目標嗎？

脫離失業的動力

當個普通人最大的好處，就是一直都有可以努力與期待的目標。你正過著快樂的平凡生活。你的經濟狀況或許算不上令人驚艷，但至少有棲身之所，也吃得上有機蔬果。你做得足夠好了。你或許沒辦法找到你夢想中的工作，但是你已經進入職場，正努力往下一個階段邁進。你不是遊手好閒的人。那麼，就算你沒辦法在一夜之間功成名就─就算可能這輩子都不會獲得驚人的成功，又怎麼樣呢？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到底人們從什麼時候開始，認為這樣的生活是錯的呢？

看完《花邊教主》後，我開始思考接下來要看哪一部影集。接著，我仔細看了看鏡子裡的自己，嘆了一口氣。我這是在做什麼呢？這不是真正的我。我沒有那麼特別，要是不付出努力，我就不會獲得任何事物。我是個普通人，想要獲得收穫，就必須先耕耘。但是，我在失業後一直沒有耕耘。我在一整周裡只投了少少幾份履歷，一直在心中祈禱著能錄取，如此一來我就不用繼續去失業中心參加義務性的職涯討論會了。我覺得自己是個特別的人，不該陷入這種處境，但事實上我應該要將這種處境當做動力，藉此脫離失業。

「拒絕」其實是一種動力，能推動你去追逐你應該擁有的事物。一直到我意識到自己其實並不是特別的人，我才明白這個道理。身為不特別的人並不是一件壞事，這只代表了我只是個普通人。如果我想要超越「足夠好」，我就必須付出努力，才能變得更加傑出。我必須努力爭取，才能變得出類拔萃。

我接納了自己不是特別的人之後，才了解到我不可能總是獲得我想要的事物，但是，該死的，至少我可以試著爭取。接著，我還可以再試一次。再一次。然後再一次。我可以不斷嘗試，直到我終於獲得了（說不定甚至還能真正搞清楚）我想要的事物。就算有些人不想要錄取我，也沒有關係。我值得為其他想要錄取我的人工作。就算有些工作不順利，也一樣沒有關係。真正適合我的工作會進行得更順利，也會引領我獲得更好的結果。

接受了這個事實後，我開始每天早上和丹同時起床，雖然我不用工作，但我還是起床了。我打掃家裡、寫作、煮飯、運動，此外，我當然也會去應徵（有時則是去面試）各種工作。我把每一次的拒絕都當做燃油，推動著我繼續尋找工作。

不久之後，我終於找到一份新的全職工作。我再次覺得自己是被需要的。我對新事物重燃熱忱。我覺得心中充滿遠大的抱負。我感到快樂。是的，我仍然覺得自己很平凡，我的薪水很一般，職稱也還可以，但這份工作代表我在職場和這個世界上都有一個歸屬。最重要的是，我有一份工作了。我可以靠著我擅長做的事賺取薪水。我知道這樣的生活聽起來再平常不過了，但說到底，光是這樣真的就已經足夠好了，畢竟有些人就是沒那麼幸運。

我很開心從前的那個我擺脫陰霾，但我不能繼續維持過去那種可怕的花錢習慣與膨脹的自我。失去穩定的薪水正是我需要的當頭棒喝，只是我之前不知道而已。別誤會，被解雇這件事仍然爛透，但我確實因此開始用正確的角度看待我的財務狀況。失業就像是長達五個月的「如何不把財務狀況搞砸基礎入門課」。我覺得這幾個月的折磨，說不定其實是祖母在死後的世界為我做的安排，原因是她發現我在酒吧請了十個不認識的人各喝了一輪小杯烈酒。我幾乎能想像得到她正大吼著：「我受不了了！我一定要好好教訓她一頓不可！」整體上來說，失業也使我學會如何當一個更好的人。

在解雇的鳥事發生之後，我學到的最重要的幾件事如下：

1.任何人都有可能會在任何時候遇上任何事
你一直都知道這種事有可能會發生，只不過從沒想過這件事會發生在自己身上。想當然耳，等到真的遇上這種事之後，就會知道你也可能會遇上鳥事了，同時你也完蛋了，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無論你事前有沒有做好準備，你都一樣會遇上鳥事，都一樣必須面對它並撐過去。以後我必定還是會遇上類似的鳥事，但至少我會事先做好準備，就算準備並非萬全，但至少我會盡力。畢竟這種事情總是會發生在我們這種普通人身上。

2.每一塊錢都是有價值的
我連續好幾個月都沒有動我的存款。我當時的每月開支是我如今薪水的一半。不，我在失業的時候沒辦法存錢或還貸款，不過我學會如何節儉過活，也真正學會像我這樣的普通人應該要如何花錢。我學會了「需要」與「想要」之間的差異。我發現原來我一直以來都時常把能夠存下來的錢，拿去花在毫無意義的事物上。現在我會把這些該死的錢放進儲蓄戶頭中。失業，我謝謝你。

3.就算你拒絕邀約，親友還是一樣愛你
在失業期間，我不去逛街，也不在外面吃餐廳。我的外表仍算得上體面，接著我驚訝地發現，我的朋友並沒有因此忘記我。從根本上來說，我依然在過生活，只不過生活沒有以前那麼豐富，但生活仍會持續下去。

4.小成就，也一樣是成就
我以前從來都不允許自己為了小事慶祝。我一心一意地想讓其他人認為我是個既特別又有才能的人，以致於我沒有注意到，在為了更大的成就而努力的過程中，我也達到許多小成就。千萬不要忽略這些小成就。慶祝小成就，很可能會比慶祝達到最終目標更加重要，畢竟正是因為這些小成就，你才能在最後完成你的終極目標。

5.必須經歷犧牲、努力與被拒絕，才可能有所收穫
人生很艱難，你必定會遇到一些鳥事。如果你覺得自己的能力高到不該遇到鳥事的話，那我為你感到遺憾，但我會因為你的自憐自艾而同情你。沒有人的能力會高到不該遇到拒絕。沒有人的能力會高到不可能犯錯。我們必須透過被拒絕與犯錯來學習與成長。如果你沒有在學習或成長的話，那就代表你有什麼地方做錯了。沒有人能靠著呆坐原地獲得成功，只有卡戴珊一家人（Kardashians）是例外，但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擁有克莉絲．詹納（Kris Jenner）這樣的媽媽經理人，所以囉﹍﹍

●本文摘選自今周刊出版之《他們很厲害，但我無敵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