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一忠／站衛兵驚魂夜

拜讀冬日所寫的〈驚魂颱風夜〉，想起年少入伍的經歷。民國63年，剛踏進新兵訓練中心，就聽聞許多耳語：寢室前的扶桑樹，半夜常有女鬼飄過，白衣長髮還會附身奪魂……老兵繪聲繪影，彷彿身歷其境，大家都深信不疑。

學員日間訓練，晚點名後，吹熄燈號迅速就寢。寢室是日式老建築，雙層木板大通鋪靠牆，床位依照學號順序，學員輪流擔任衛兵，職責是清點人數，每班交接都要「數人頭」，以防逃兵事件發生。

由於白天出操十分勞累，多數人一上床就進入夢鄉，有人睡不安寧頻作噩夢，只見咬牙、說夢話、手舞足蹈、打呼聲不斷，甚至涕淚啼哭，衛兵看到各種怪異睡姿，聽著無法理解的囈語，加上不可名狀的悲戚，膽小的人總是兩腳發軟。

夜半時分，微弱的月暈透進窗櫺，照著學員們的臉部，在黯淡的月光下，交織出綠、黃、紅、白雜亂的膚色；微風吹動樹梢，樹葉沙沙作響，光線閃爍不定，頓時面目上的容貌，幻化成詭異的色調，令人恐懼發毛。

衛兵依照規定巡視，乍見某位學員發青的臉色，呈現明暗的對比，搭配樹枝搖動的幻象，就像恐怖電影特效，他愈凝視愈心驚，只想趕緊點完名離開。

當他走到寢室尾端，正待快步踏出門口時，突然蚊帳內伸出一雙手，強而有力地抓住他，口中不斷狂喊，說著奇怪的語言，彷彿遭到附身。他聞聲轉頭猛看，一張幽綠的臉正望著他，剎那想起女鬼的傳說，尖叫著衝了出去。

隔天，這位學員主動退訓，是被同袍驚嚇或疑心生暗鬼，不得而知。長官澄清那只是謠傳，千萬別自己嚇自己，但是以後站衛兵的人，再也不敢近看熟睡者的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