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旅行‧徵文佳作】小艾／甜在心裡—窯烤三代的柿餅滋味（中）

前情提要：
小艾／甜在心裡—窯烤三代的柿餅滋味（上）

文／小艾

媽啊，我穿越了嗎？

「妳還好嗎？」

黑暗之中，巧心似乎聽到有誰在跟自己說話。周圍是陣陣吹來的冷風，跟家鄉的九降風好像，那樣寒冷，那樣乾燥—

她猛地睜開眼睛，這才看到模糊的景觀，古早的三合院，跟自己家的一樣，但是卻沒這麼舊。她迷茫地看向四周，竹子搭建成的柿子架，上面曬滿一個又一個柿餅。依舊是圓圓的陰影，如此熟悉。

應該是睡糊塗，才會把家看錯了吧？她想。但是一個年輕的婦人，和一個中年婦人的臉，卻映入眼簾，而且她們還在跟她說話。

「妳看起來很不舒服，妳怎麼會倒在我們家呢？」年輕婦人問。

巧心來不及細想，她看一下，她還是躺在家裡的母親柱旁，只是顏色沒有那麼深。她看一下自己的穿著，跟睡著前一樣，腦袋一片空白，她記得她明明睡前看到時，母親柱的痕跡還是很深啊，怎麼現在淺了些。

「妳已經在這邊睡很久了，我們都叫不醒妳。」年輕婦人說，巧心忍不住晃了晃頭，認真看著眼前跟她說話的婦人，似曾相似......這，這不是母親年輕時的模樣嗎？她曾經在全家福的照片裡見過！

「妳能走嗎？先到裡面休息再說，外面太冷了，妳又穿這麼少。」旁邊的中年婦人也說話了。巧心更加不明白了，這，這不是奶奶幾十年前的模樣嗎？怎麼一下子，過世的媽媽跟奶奶都出現了，而且還是之前的樣子，應該是自己太思念的幻想吧。

巧心用力的眨了幾下眼睛，再用力地閉上—應該是自己壓力太大了，才會有幻影，但是當她張開眼，兩個女人還是在她的身旁。她不敢相信，我這，我這是穿越了嗎？那種電影、小說裡才有的穿越嗎？太荒謬了！

但是當「年輕的媽媽」扶起她時，那溫熱的觸感，讓她不得不相信。她似乎真的是穿越了，回到她還沒出生的年代了。她虛弱地站起身，「年輕的媽媽」和「年輕的奶奶」一人一邊，將她扶起身，巧心發現自己竟全身沒有力量。

「到裡面去休息好了。」媽媽說。接著，就跟奶奶一起，將巧心扶入，她那熟悉又陌生的「家」。

讓我來阻止一切吧！

媽媽和奶奶，一起把巧心扶到「爸媽」的房間休息。熟悉的雙人床，一樣的衣櫃和家具，一切都沒有變，變的只是這個時空，和自己而已。

「妳休息一下吧。我們去準備些吃的來。」媽媽和奶奶離開。巧心想了許久，不懂自己為何會發生這種事，也不知道如何回去，是否是因為太想媽媽的原因呢？還是小說裡的穿越，其實有些是真的呢？

她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但無力的虛弱感讓她站立不穩，雙腿一軟，又倒在了床上，腦子裡開始思索此時，她該怎麼做？

如果，現在是過去，她還沒有出生，那她是不是就有辦法，阻止母親的死？這個想法，瞬間閃過巧心的腦袋。對啊！她知道之後會發生的事，怎麼回去，之後再想辦法，但現在眼下最重要的，是想盡一切辦法，讓當年的慘劇不再發生。這樣一想，巧心反而覺得開心了。對啊，我就想辦法來救媽媽，那我就能改變未來了！

正想著，門就剛好打開，這次除了媽媽和奶奶，爺爺跟爸爸也來了。媽媽和奶奶坐在巧心的旁邊，爺爺和爸爸則在後面。

「來，吃點粥吧，感覺妳很不舒服。」媽媽餵了巧心幾口粥，還是跟巧心印象中一樣那麼溫柔。

「妳怎麼會倒在我們家呢？妳是哪家的孩子呀？」媽媽問。

「村子裡沒見過這孩子。」爸爸說道。

跟他們講是穿越，他們一定不相信吧，巧心默默想著，便謊稱記不清楚了，先搪塞過去再說。

「這樣啊，那再搞清楚之前，先在我們家休息吧？老公，沒問題吧？」媽媽一如既往的體貼，看爸爸點了點頭，媽媽臉上綻放出比花還美的笑容。

「跟妳介紹一下，我叫朱玉，我是台北人，嫁到新竹的。這位是—」媽媽的手指向奶奶「我婆婆，然後後面是我公公，跟我的丈夫葉承宗。我們家是做柿餅的，是我老公祖傳下來的事業。」

「從我開始量產啦。」開朗的爺爺這時搭話「以前老一輩做點小生意而已，我這代才開始對外批售比較多啦。」

「就是辛苦朱玉了，承宗小時候就跟著做柿餅，很耐操了，但是朱玉嫁過來才幫忙，累到常常貼一塊一塊的。」奶奶笑說。

「一塊一塊的？」巧心不解的問道。

「就是酸痛貼布啦。」媽媽不好意思的說「不過妳來我們家，妳是客人，好好休息就好，來，吃幾個柿餅，我們家的柿餅很甜喔。」

媽媽說完，遞給巧心一個柿餅，巧心接過，咬了一口，熟悉的味道在嘴中漫延開來。

「嗯，很好吃！」巧心說。

「真的嗎？太好了！」媽媽說，看到巧心喜歡，她笑得更開心了。看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媽媽，就在自己面前，還笑得如此美麗，巧心感覺一股暖流湧上心頭，非常感動。

「我也幫忙好嗎？當作我在這裡借宿的費用。」巧心說。

「欸？可是做柿餅，很辛苦的耶。」媽媽驚訝的回。

「沒關係。」巧心爽快的回答，做柿餅，她再熟悉不過了。

於是，巧心的「穿越之旅」，就這樣開始了。

母女倆的「姊妹時光」

自從巧心身體好轉後，媽媽就開始教巧心做柿餅的技巧。當時還沒有機器，從選果、削皮，都要人工自己來。媽媽親切的示範給巧心看。

「像這樣，我們削柿餅要用特別的刀，對妳可能有點難，因為要一刀切完，重複的地方削兩次，果肉就會變粗，那就不好吃了。所以妳幫我用這個挖刀削蒂頭就可以了。削皮就由我來。」媽媽細心地說。

「沒關係，我可以。」巧心自己拿過一把刀和柿子，熟練的削起柿子來，果然一刀未斷。

「哇，妳才第一次，怎麼可以做這麼好！我練習好久呢！」媽媽驚呼。

（因為我從小就做啊。）巧心在心中默默地想。不過她當然沒說出口，笑笑的回答：「因為妳剛剛示範的很清楚。」

「這樣啊，太好了，那我們就一起做吧。」單純的媽媽，很快就接受了巧心的說法。

就這樣，「母女倆」在巧心熟悉的母親柱旁，一起削起了柿子。一邊削柿子，一邊聊天，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巧心很享受這樣的時光。媽媽跟她記憶中的一樣，是那麼溫暖。不管對任何人，都一樣親切體貼。而巧心，也有了自己的一根柱子，她邊靠在柱子上，邊跟母親聊天。

「對了，妳怎麼會嫁到新竹啊？妳不是說妳是台北人嗎？」巧心好奇的問。爸媽的情史，她一直很好奇，可惜她的木頭爸爸從來都不會說，她也不想問，這下終於能知道了，一定要把握機會！

「啊，這個嘛。」媽媽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因為柿餅。」

「柿餅！？」巧心驚訝的問。

「是啊，因為柿餅。」巧心媽媽停下手邊的工作，開始回憶「其實，我從小就很挑食，很不喜歡吃東西，長大後更不喜歡了。」她頓了頓「後來去看醫生，醫生說我有點厭食症，鼓勵我去找我喜歡吃的東西。但是我試了很多，就是不行，一直到後來—。」

「吃到這家的柿餅嗎？」巧心接著問。

「是啊。」巧心媽媽的臉又更紅了。「是我朋友剛好給我吃的。我以前也吃過柿餅，但是覺得口感沙沙的，有點死甜，很不喜歡，可是這家不一樣。」媽媽笑說「他們家的柿餅很綿密，口感很好，甜味裡面帶一點煙燻的味道，是會回甘的甜！我吃不太下東西，但他們家的柿餅，一次可以吃好幾個，第一次吃到的時候，真的很訝異！我從來沒有吃過那麼多東西！」

「就因為這樣跑到新竹嗎？」巧心驚訝的問。

「是啊。」巧心媽媽點了點頭「因為我很想知道，能做出這麼好吃柿餅的，到底是什麼地方，所以就跟朋友一起來了。但因為太鄉下了，當時還找很久呢。」

「就這樣認識爸爸，啊，不，認識妳老公啊？」巧心慌忙掩蓋不小心的錯問。

「是啊，他是個好人。」巧心的媽媽沒發現巧心的破綻，笑笑的回：「雖然話不多，但是很善良。他因為很木訥，所以都沒有交過女朋友喔！連鄉下附近的女生都不理他，但是我覺得這樣的人特別純樸，很可愛。我們在這裡借住幾天，後來就......。」

「就怎樣？」巧心好奇的追問。

「唉唷，不說了啦。」巧心媽媽羞紅了臉「我要幫媽去準備晚餐了。」

似乎很不好意思，巧心媽媽把工具和柿子放下後，往廚房的方向小跑步跑去。巧心很滿足的看著媽媽的背影。媽媽原來是這麼可愛的女孩啊。她想。在等晚餐的時間，她就繼續削著柿子，希望多幫忙一點，能夠讓媽媽少一點負擔。

意料之外

這天，巧心在幫媽媽一起曬柿子時，突然聽見一聲「唉唷！」，原來是媽媽叫了一聲。

「怎麼了。」巧心著急的詢問。

「我不太舒服。」巧心媽媽一邊摸著肚子，一邊痛苦的說「我好想吐。」

「那，那我扶妳去廁所。」巧心扶著媽媽到廁所，聽見裡面一陣陣嘔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