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好就收、不好就死撐？散戶股民不理性風險評估的由來

我們習慣把「不放棄」、「恆毅力」跟成功、贏家劃上等號，認為「放棄」是無能、失敗、輸家的表現。然而，世界撲克冠軍、賓州大學認知心理學博士安妮．杜克主張，我們應該撕掉「放棄不可能贏，贏家永不放棄」的標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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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安妮．杜克（Annie Duke）

該留下，還是該離開？

見好就收，反而不理性

既然放棄的臭名遠揚，怪不得勸人不要放棄的名言從來沒有少過。但有一條其實在鼓吹大家放棄的經驗法則：見好就收。就像許多讚揚永恆堅持的勵志格言是餿主意，這一句支持放棄的處世之道也不妙，儘管存在了超過四百年，也沒好到哪去。

「見好就收」強化了康納曼與特沃斯基發現的那一種不理性。

當然，有時候，見好就收是合理的建議，特別是當你在一項會有長期損失的提案中設法贏了的時候。就像百家樂或擲骰子的賭博遊戲。想像你在玩百家樂，而你可以拿回幾百元的彩金。這樣的運氣已經很不錯了，因為你每投注一美元，便要輸二．五美分。長期下來，假如你一直玩下去，你贏回的彩金會蒸發殆盡，因為俗話說得好，莊家永遠贏。

這是見好就收的好時機。當你的下一把是會虧損的提案。

但一般而言，見好就收不是因為當事人醒悟到自己是運氣好、克服了勝算低下的逆境。他們見好就收純粹是基於自己占了上風的事實，不論他們的處境可以給他們長遠的利益或不利。如果他們恰巧退出必輸的局面，大概是無心插柳。他們不過是不願意冒險，害怕失去已有的事物，即使放棄必須付出代價。

說到底，這便是康納曼與特沃斯基發現的情況。我們應該給人的真正建言有點複雜，不是一句四字真言可以涵蓋的：見好就收……前提是你在下的這盤棋或你在走的路線以後會虧損。如果你當下處境的預期價值是負數，儘管放棄。但預期價值是正數的話就堅持下去。然而，這樣的經驗法則太冗贅。咖啡杯根本印不下啊。

散戶策略：見好就收，不好就死撐

散戶（時常在線上交易的非專業投資人）也有相同的傾向，見好就收，虧了就死抱活抱。愛力克斯．伊馬斯（Alex Imas）目前是芝加哥大學布斯商學院（Booth School of Business）的教授，二○二○年時他與幾位同僚在實驗室之外的環境中，複製了康納曼與特沃斯基這一項著名的發現。

交易平台上的散戶下單時，會預設在單價高於或低於某個價位時終止委託。這稱為「停利委託」（take-profit orders）與「停損委託」（stop-loss orders）。（撲克牌玩家一般不會設定停利，倒是經常設定停損，輸了一定金額就退出牌局。）

注意，遵循停損委託的股民會被迫將帳面損失變成實際損失，停利委託則相反，會在盤面對股民不利時，讓他們的帳面收益面臨風險。這就類似預先決定在你賠一百元時不擲銅板，在你可以收一百元時擲銅板。

研究團隊想調查股民會不會履行自己的停利及停損委託，還是會更接近康納曼與特沃斯基的受試者，輸了就寧可賭一把，贏了就退出。

愛力克斯．伊馬斯對我解釋：「幾乎沒人撐到停利委託設定的金額。他們在那之前便自己退場了。」也就是說，股民會在停利委託讓他們退場之前開溜，確保自己穩賺，不論繼續抱著股票的決定會不會讓他們賺更多。當他們有了帳面收益，便沒興趣繼續賭運氣，拿原本可以落袋為安的收益冒險。

（希望現在大家已經明白，「見好就收」的建議實際上有多糟，我們在這些情況下便已經缺乏理性了，見好就收會更強化不理性的自然傾向。）

另一方面，股民虧錢時會取消停損委託，寧可去賭股價會恢復，不必將帳面損失變成實際的損失，出此下策的風險是越虧越多。

顯然，我們的目標應該是在預期價值為正數的時候堅持下去，不論我們先前的行動是贏或輸。由於這些決定含有不確定性，究竟是堅持下去還是放棄才是最佳選擇，是我們很少能夠確知的事。就像計程車司機可以輕易知道自己的單日營業目標有沒有達標，我們很容易便會知道自己是領先或落後，因此我們便以此判斷要不要堅持。

結果就是我們在領先的時候放棄，不惜放棄贏更多的良機。如果我們落後了，便不放棄，即使堅持下去— 試圖由負轉正，反而可能輸得更慘。

這種事我在撲克牌的牌桌上看多了。玩家贏錢的時候，只要有人稍微說一聲還不下牌桌，大部分人便會連忙拿走彩池的籌碼去兌現，生怕撤得不夠快。但輸錢的時候，他們屁股會牢牢黏在椅子上也是事實。有很多次，我看見平時技藝精湛的撲克牌玩家酒醉、疲憊、生氣或者單純就是打不好，輸了錢又不肯下牌桌。

這種見好就收的策略會讓撲克牌玩家大虧，打得順手卻早早離開牌桌，因為打得順就贏了，打得不順就在牌桌上苦撐，因為不順會輸。別誤會，這也要付出金錢的代價。不論是股市或其他投資標的，這種行為傾向都會打破你的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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