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上國慶演出京都橘高校吹奏部的「職人精神」如何養成？

登上國慶大會演出的日本京都橘高校吹奏部，無論在哪裡演奏，總會聽到來自觀眾的各種感動，甚至是驚訝的迴響
這，究竟是如何達成的呢？（編按）

文／田中宏幸

橘色惡魔新生正式亮相

京都橘管樂社最有名的「取綽號」

每年到了三月底，就會有許多剛入學的新生穿著國中體育服來管樂社參加體驗營。新生在櫻花雨中精神抖擻地喊著各種口號，一邊展開行進樂隊的基本練習。

負責指導的學長姊都面帶笑容。每年六月關西地區會舉辦「三千人的管樂」，這是一場大規模的遊行活動，大約從五月下旬開始，練習就會明顯變得非常嚴格。反過來說，只有在五月下旬之前的短暫春季期間，學長姊的臉上才有笑容。

新生還帶著「終於可以加入最崇拜的京都橘管樂社進行練習了！」的稚氣，每個人都開心得不得了，嘴角忍不住笑意。這個時候他們還不知道，隨著練習越來越嚴苛，不只學長姊，自己臉上的笑容也將消失殆盡……。負責指導的二、三年級生穿著運動服，胸前都用安全別針別著 DIY 名牌，名牌上寫著自己的綽號。以「○○學長」或是「綽號＋學姊」稱呼學長姊，是橘色惡魔的傳統。

參加銅管博覽會的伴手禮是番茄？

決定好綽號、量好練習用的運動服尺寸之後，一年級在入學典禮結束後馬上開始以正式社員的身分參加行進練習。

四月中旬時，在音樂教室黑板上的行進編制圖中，就可以看到一年級的名字。也就是說，他們已經「真正成為橘色惡魔的一員」。難怪一年級會開心到爆炸，因為五月就能在活動中首次亮相。

黃金週結束後的下一個星期天，每年都會在母親節舉辦的這項活動，是關西管樂聯盟全年度第一個活動，同時也是規模最大的「銅管博覽會」。這個遊行活動已經成為關西地區每年春季的傳統活動。

不知道是不是地球暖化的影響，每年的夏天來得越來越早，早上九點到下午四點半左右舉辦的這場戶外活動，不管是表演者、觀眾，還有帶隊的老師們，膚色都會曬得紅通通。

「參加過銅管博覽會之後，管樂社就跟番茄一樣紅，一看就知道。」

教職員室裡每年都會拿這件事開玩笑。如果是運動社團的話，每個孩子都曬得很黑，但管樂社以室內活動為主，不會曬得這麼誇張。尤其是一年級，上高中之前幾乎都在室內練習，不習慣在戶外接受長時間曝曬，所以全都變成了紅通通的番茄。

正因為過於嚴苛，人際關係才成為關鍵

準備銅管博覽會的時候，學長姊都還笑得出來。雖然對待新生不像對待其他學校的客人那麼客氣，不過對橘色惡魔來說，這樣已經算下手較輕了。能得到「學長姊微笑以對」，對京都橘而言完全是 VIP 禮遇。雖然不會聽到嚴厲的語氣與用詞，但練習時毫不懈怠，會反覆把不會的地方練到會為止。

這對二、三年級來說算是比較輕鬆的過程，但是對一年級來說，經過超乎想像的嚴苛練習之後，遊行時還要連續走路超過三十分鐘。我常說這是一場「全世界最需要體力的遊行活動」，因為活動中需要持續用力踏步，再加上各種動作，真的會消耗非常多能量。

之前也曾多次提及，兼顧音樂與動作是非常困難的，這一點對「行進樂隊初學者」來說，是不可能的任務。

「音樂部分就交給學長姊，你們只要負責動作就好，盡可能跟上學長姊，不要落拍。樂器沒出聲不會被發現，但是動作不整齊的話，整個隊伍就亂了。」

橫山教練和我都是這麼指導學生的。不過，最近的孩子都希望能在遊行時完美呈現。

許多學生說：「我們想在行進間也持續演奏！」聽到這句話我當然很開心，但是不間斷地踩街遊行超過三十分鐘，就連學長姊也都覺得很困難，全憑「我一定要走完全場」的意志力撐到最後。而這應該會超出一年級的體力極限。

遊行終於走到終點之後，各聲部的三年級小組長會用力稱讚自己的組員。

「你們太棒了！大家玩得開心嗎？」

面對小組長笑容滿溢的這句話，一年級都會回答「開心」。但也有學生像跑完全馬的跑者一樣，衝過終點線後隨即倒地不起，接著被前來觀看表演的家長帶回家。

此外，銅管博覽會尚未落幕。遊行結束之後，「祭典廣場」上還有活動，每年的活動內容不盡相同，有時會由二、三年級表演行進隊形變化，把這場表演當作正式大賽一樣認真演出。遊行時已經用盡全身氣力，二、三年級還得擠出全身力氣做隊形變化的行進樂隊表演，這樣的體力令我敬佩，甚至到了令人感動的程度。

經歷幾次這樣的遊行活動之後，一年級便會成為獨當一面的社員。

行進樂隊就是這麼挑戰體力的極限，非常累。學弟妹都是從學長姊那邊學習，正式演出時也是集結整個隊伍才能發揮實力，各位讀者應該不難從中了解「團結」對於整支隊伍的重要性。

團隊中是否存在著無謂的上下關係？

我認為「維護尊嚴的上下關係有必要存在」，但也有一些是毫無意義的「不好的上下關係」。

關於學長姊與學弟妹之間發生的不愉快，有一件事我到現在還印象深刻。這件事發生在我即將前往京都橘赴任的那個春假。

平松老師對我說：「我要帶京都府選拔樂隊去美國，麻煩你幫忙看家。」因此我提早進來社團指導大家，就在那時，我看到了令人震驚的一幕。

當時好像是起了什麼爭執，所有二年級站成一排，一動也不動，靜靜地接受三年級大聲斥責。罵得實在太兇了，完全不像高中女生會說出口的話，我心想：「我是來到了什麼地方……」雖然我已經是個大叔了，卻還是被嚇得像小狗般直發抖。

事件的導火線實在不足掛齒。學校的宣傳刊物上刊登了一張畢業旅行的照片，照片裡有幾個把裙子捲得很短的學生是社團成員。這張照片是在海灘拍的，把裙子捲起來應該是預防被海浪打溼。但是社團的社規嚴格禁止社員捲裙子。這對當時的社員來說，是很嚴重的問題。

我是後來才知道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當時光聽到高中生居然罵得這麼恐怖，只覺得太震驚了，所以什麼也沒做就躲回準備室裡。甚至還有一、兩個社員被罵到貧血發作，不支倒地。

平松老師是個動不動就會大喊「你們都是我的女兒！」的人，而且他實在太忙了，又是個不論好壞的小細節都不會注意到的人。但我天生就很容易注意到小地方。

這件事令我留下深刻的印象，心想：「有什麼狀況發生的時候，我必須介入才行。」

以前京都橘的上下關係非常嚴謹。像是一九九六年遠赴亞特蘭大奧運會那次，所有的一年級直到飛機抵達當地、落地之前都還非常興奮，吱吱喳喳地吵個不停。

但當有演出活動的時候，一年級都要負責準備和收拾東西，一刻不得閒，而且不管怎麼做都會被學姊碎唸。

行程中我們都是搭遊覽車移動，一個年級搭一部車。對一年級來說，車上是唯一可以放鬆的機會。我和一年級搭同一部車，所有人在每次活動結束後都倒在遊覽車上睡死，這一切我都看在眼裡。

某天正式演出結束後，一年級好像被學姊們罵得很慘，整台遊覽車裡鬧哄哄的，完全不受控。連我在宣布聯絡事項時，眾人仍歇斯底里地大聲喧嘩，完全沒人理我。這時我終於受不了了，把他們罵了一頓，這是我到京都橘之後第一次大聲罵人。同車的還有後來擔任家長會會長的H，他也出來幫腔說：「大家不要太過分！」才總算把場面控制下來。

●本文摘自遠流出版之《橘色惡魔的弱弱指導法：由弱者指導弱者，才能孕育出不可動搖的堅強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