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慧文／箇中滋味

近年有許多飲食文學，透過文字抒發對食物的繫念。作家徐國能的〈第九味〉提及食物有酸、甜、苦、辣、鹹、澀、腥、沖的八味；至於第九味則若有似無，意味著「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的箇中滋味。在課程中教到這篇細膩的文章時，搭配插圖呈現的美味料理，總教人垂涎。於是，我便帶著一群平時四體不勤的學生們動手做料理，體會一下洗手作羹湯的興味。

在教室烹飪有安全考量，最好不要使用明火。因此我選擇教孩子做涼拌菜。備齊了食材，在將小黃瓜切絲的過程中，便能看出哪些孩子不曾進廚房。果不其然，分組開工不到兩分鐘，就有孩子劃破手指進了醫務室，但也有孩子運刀自如，三兩下就切出粗細均勻的小黃瓜絲──原來是家裡開牛肉麵店，平日訓練有素。小黃瓜切絲後，加入同樣切成細條的火腿絲，拌上蒜末、醬油與香油，一道爽口的涼拌菜便大功告成了。孩子們火速拿起筷子，嘗鮮後驚呼好吃，紛紛開心表示假日要做給家人品嘗，好好炫耀一番。

其實，平日有母親料理三餐，我通常是說得一口好菜，很少自己動手，課程需要才趕鴨子上架。我中小學時期的午餐，不像現在學校有團膳和福利社便當等多樣選擇，當年除了帶便當復熱或由家人送餐，要不就只能買福利社的麵包了。蒸便當最怕蔬菜變黃走味，後來是父親靈機一動，將小黃瓜和火腿切絲涼拌，放進有米老鼠圖案的「凍凍果」夾鏈袋中，讓我在中午時配便當。記得當時同學都投以羨慕的眼光，老師直說我好幸福，有這樣有巧思又用心的爸媽。在讚美聲中，我把涼拌菜的作法與同學們分享，一時間，這道涼拌菜還成了班級美食。

而今帶著學生們動手做，年少記憶瞬間鮮明了起來。我不知道一堂飲食課程會在孩子腦中留下多少印記、激起多少漣漪，但於我而言，涼拌火腿小黃瓜絲，便是我記憶中最溫暖的「第九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