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彥任／耶誕飛行

去年此時讚了幾個有點好看、有點假期的圖片後，臉書是潛伏門後的管家，精準捧著「贊助」銀托盤呈上的，是「耶誕倒數日曆禮盒」廣告。

需求是被創造的，有時幸福與快樂也是。最早最早，小時候一根拐杖糖就是整個耶誕節的開心。整個社會究竟是愈收愈緊或愈有餘裕時有爭論，但倒數日曆禮盒是這樣子的，將二十四個禮物收在二十四個抽屜，不要先吃棉花糖，快樂是一格一格的馬拉松，每天一個抽屜，整個十二月都金燦燦的。

並非日用品也不便宜，約一個月的飲食費。與我僅一張信用卡的距離，再往前一點就搆到了。雖然冷靜一想，在平行宇宙我們把不確定的內容物包在一起的誘惑，叫作福袋。

廣傳的行銷守則之一是重複曝光。臉書太過殷勤成為我的私人購物包廂，AI櫃姊不厭其煩展示各種倒數禮盒。有鎮以獸首的各色香水，那些珍禽異獸像標本博物館。或寰宇香氛蠟燭，每天一種香氣是沙發上的嗅覺打獵。

每每思量一陣後按X，覆想覆X數回後，最終，最終我刷了卡。不是在臉書，是在好市多，環遊世界葡萄酒倒數禮盒。

那二十四天，或二十四乘三天，我確實獲得巨大的幸福，那樹與雪與小屋做成的箱子是我們的耶誕樹，按編號打開，從酒標開始認識未曾留意的國家，Google一查都是新世界。

乘三是因代謝力有限，一天一支確實太多。速度漸慢，抽過耶誕夜，抽到新年倒數，除夕繼續。寒假結束了學生回校，二月的某一天，是最後一支。

已不太記得產地與紅白了，腦中播放的是那二十四次打開的快樂，像飛行尾聲的沿途回憶，像花火大會的最後一閃，淡淡的，但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