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玟芬／公園的那對母子

清晨的公園充滿朝氣與活力，打太極拳、跳土風舞、做氣功、快走聊天的人們，將整片綠意點綴出絢麗光彩，這對母子的眼神卻流露淡淡落寞。

認識這對母子將近二十年了，起初是老太太的先生牽著唐氏症的孩子每天在公園散步，與運動的我幾乎天天碰面，時間久了就自動打招呼，與我年紀相仿的孩子，會羞怯地舉起手說聲「你好」，我也笑著回應他。

年復一年，父親老了，牽不動孩子；再過幾年，那個老了、累了的父親，永遠告假，卸下了重擔，換成母親牽著他。我習慣了每日遇見他們打聲招呼，假使沒遇到，我就會擔心他們是否有狀況了，非要看到他們出現在公園才安心。

老太太曾向我提起只有這個唐氏兒，無力請看護，自從先生過世，只剩她一人能照料，所有的時間、精力、感情都投入這樣漫長的照顧生涯，沒有休假、沒有喘息；當覺得再也撐不下去時，看到孩子對著她撒嬌地喊「媽媽、媽媽」的聲音和天真無邪的笑容，便讓她再度有能力熬過絕望的瞬間。我想世間能源源不絕提供愛而不計回報的，唯有母親吧。

老太太的心境我能感同身受，因為大齡的我也有需要人照護的父母，不同的是我有互相扶持的手足，更棒的是我們家還有兩個細心的看護，讓家人能正常作息。比起這位老太太，我想我們幸福太多了，雖然父母的健康狀況正在產生變動，但能維持在目前的狀態，就真的很好。我要感恩，把與父母相處的每一天，都當作是小吉日。

隨著時光流轉，老太太漸漸老邁，步履蹣跚，現在的她，必須一手拄著枴杖，才能一手牽著她的老兒子，與我碰面時，打招呼已不像先前那麼有元氣，但不變的是彼此仍牢牢抓著對方的手。每次遇見他們，總有一股莫名的哀傷湧上心頭，雖不捨卻無奈，只能默默祝福這對母子的每一天，健康、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