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真／我家有個院子

我住在美國鳳凰城，身邊朋友和我一樣都是中產階級，眾人辛苦工作，最終目標就是買下一間房，為家人遮風避雨。這個都會區的房屋和台灣都市裡的住宅不太一樣，多數房舍都是獨門獨戶、配有前後院。

不管個人專業為何，本質都是出色的農夫

門前人來人往，前院負責見客，要維持整齊美觀，後院端視各家需求與愛好發揮。早期的房屋附帶的院子比較大，再加上鳳凰城地處沙漠，天氣炎熱，游泳池是很多人家的選項。也曾經遇過家長直接在後院設置小型遊樂場，有鞦韆、滑梯，方便小孩消耗精力。近幾年湧入本城的家庭快速增多，新建屋前後院的面積因而縮小許多，不過，種點蔬果的空間還是有的。

周圍過半的華人朋友是業餘農夫，開心農場近在自家後院，不管後院泳池有多大，或有其他擺設，他們總能騰出地方來種菜，晚餐吃什麼常常取決於當天下午摘了哪些菜。產地到餐桌不到百公尺，盡力做到碳足跡最小化。

曾經請教一位朋友怎麼會想到種菜，她說：「一樣都要花時間花精力去照顧，種只能看不能吃的花花草草太不實惠，要種就種吃得飽的蔬果才符合經濟效益。」另有一對夫妻兩人皆在半導體科技大廠上班，回家還要帶三個孩子，在我看來忙碌得很，哪有時間種菜。未料，這位太太說種菜很簡單，只要設好定時澆水器就萬事OK、坐等收成，果樹也一樣，偶爾施個肥，其他時候全託給澆水系統照料。

這些朋友們種出來的蔬果肥美可口，自個吃不完，不時送人，連我都有口福。慢慢的，有人開玩笑說在美國的華人不管個人專業是醫師、工程師，還是會計師，本質都是出色的農夫。

有一次去朋友家抱回一顆她家後院產的大西瓜。剛與她話別，車開過兩間屋子，突然看到樹下有羊咩咩低頭吃草，後邊還跟著一群母雞。我的腦筋突然打結，羊兒吃草的畫面不是應該出現在郊外草地嗎？怎麼會在都市住宅區裡冒出來？

禁不住好奇，下車問屋主家裡有多少隻羊、多少隻雞？她說羊有四隻，雞群太大，數不清，至少三十隻。再問她怎麼會想到在後院養羊？土耳其裔的她說從前在家鄉一直有羊群相伴，如今身在異國，也希望複製類似居家環境，讓子女有相同的生活體驗。家裡養這麼多動物，不怕鄰居抗議？她笑說不會啦，這社區家家戶戶或多或少有各種動物。

說的也是，我腦海瞬間閃過朋友家那群輪番下蛋的母雞，以及不遠處另一戶人家的駿馬。

可惜我家後院面積小，沒法蓋個室內籃球場

說來矛盾，我在住宅區看到羊大喊意外，見到馬卻視為理所當然。當年一搬進鳳凰城就見到交通警示牌「小心馬匹」，後來也曾經在郊外遇到騎馬民眾，聽他說如何從家中載運馬匹外出溜達，凡此種種皆讓我早已接受馬也是社區裡的一分子。

最近我特地上網查了法規，鳳凰城和其衛星城市確實都允許住戶在自家院子養馬、羊、雞、鴨。馬養了當然可以騎牠上路，前提是要遵守交通規則。不過，畢竟是在城市裡的住宅區，還是以人為主，養家禽家畜都有數量限制，三十隻雞，其實是超額許多，有違規定。

我家所在的這排房子後院面積小，塞個游泳池就差不多了，沒空間養禽畜、蓋籃球場－－我是指規格符合比賽要求，又有冷氣的室內籃球場。從前以為在自家擁有比賽等級的室內籃球場是NBA球星才有的特權，沒想到普通中產階級也能有這樣的籃球場。

我是從兒子那裡聽聞該座私人球場，兒子常與朋友相約打籃球，公立或健身機構的球場有限，往往訂不到，其中一位球友不曉得從何處得來消息，獲知有人在自家後院建了一間球房可以預約，因與主屋分離、獨立，主客不相擾，從此一群大男孩就轉到別人家後院打球，聽說熱門時段也很搶手。說到收費，算是合理，兩個小時的球打下來，每個男孩大約分攤美金六元。

說實話，我不知道這家主人是自己喜歡打籃球，進而願意與人分享所愛，還是腦筋動得快，純以商業角度來蓋球場。會有此猜疑，是因為後來在報上看到外州有人將後院打造成狗公園，方便狗狗的人族朋友遛狗時順便社交。我發現漸漸有人在打理自家後院的當下，也思考著如何生財。

我想起我前一個家的後院，大到可以放下一個排球場有餘。那時我們放任草地綠油油，每回推割草機推得氣喘吁吁汗淋淋，除草除到腰都直不起來，衍生的勞務很多，卻從來沒想過用它來發財，是不是太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