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立故宮博物院「築城風雲：清代文獻與圖像中的臺灣諸城」展覽介紹與古城印象

文∣蔡承豪（作者任職於本院書畫文獻處）

「城」，聽起來是個遙遠的所在，古老的象徵。但臺灣不少鄉鎮區、學校、道路的名稱中，都可見運用城這個字的事例。國立故宮博物院「築城風雲：清代文獻與圖像中的臺灣諸城」展，即以院藏文獻圖檔為經緯，輔以善本古籍、府城舊瓦，共同來呈現清代臺灣諸城的大城小事。

築城絕非易事，如同「羅馬不是一天造成的」，臺灣也有著屬於自身的獨特築城風華，建城歷史可溯及十七世紀荷蘭東印度公司（Vereenigde Oost-Indische Compagnie, VOC）與西班牙帝國留下的西洋式城壘。進入清代，在各時期統治政策的擺盪與猶疑間，除沿用舊城，官員與仕紳於折衝與地方意識展現中，陸續興建官城與民城，終使城池廣及南北，城牆的型態並隨之改變。

西式堡壘開啟了臺灣別具一格的築城軌跡。當後續的鄭氏王朝與清朝統治者進入臺灣，除驚訝於這些西式城堡的特異風格，並於原有基礎上進行改造，呈現出併立的混和風貌。「紅毛城」與「紅毛樓」等稱呼，更是深植人心。

1670　歐弗爾．達波（Olfert Dapper）　《第二、三次荷蘭東印度公司使節出使大清帝國記》　熱蘭遮城圖　國立故宮博物院藏　南購善000083

清　陝西道監察御史伊靈阿　〈奏請修築臺灣紅毛城垣事〉　乾隆15年5月8日　8扣　局部　國立故宮博物院藏　故機005646

在反對築城的政策下，清領初期的臺灣城池多僅以莿竹、木柵圍繞，或設置簡易土城。而在政策擺盪與猶疑間，臺灣府城、鳳山縣城、諸羅縣城、彰化縣城與淡水廳城（竹塹城）仍緩步建立。如2025年是府城（今臺南）建「城」300年，定年的依據之一係來自雍正三年（1725）三月巡視臺灣監察御史禪濟布上陳的〈奏報臺灣府城建築木柵情形〉摺。而後歷經補強，臺灣知府蔣元樞（1738-1781）在《重修臺郡各建築圖說》的首張彩繪〈重建臺灣郡城圖〉中，即呈現了1770年代中葉府城由莿竹與木柵所環繞而成的「半月沉江」姿態。

清　巡視臺灣監察御史禪濟布　〈奏報臺灣府城建築木柵情形〉　雍正3年3月16日　10扣國立故宮博物院藏　故宮011213

清　蔣元樞　《重修臺郡各建築圖說》　重建臺灣郡城圖　設色彩繪　國立故宮博物院藏　平圖020971

乾隆五十一年十一月底（1787年1月），臺地爆發大規模的抗官事變——「林爽文事件」，紛亂暴露出城防禦能力不足，加以將軍福康安（1754-1796）等要員的建議，乾隆皇帝（1711-1799，1735-1796在位）遂一轉消極政策，同意加強城池建設，尤其是府城的擴建及嘉義的改建。嘉慶年間噶瑪蘭廳城的新設，反映出統治勢力的擴張。而彰化、鳳山、淡水（竹塹）等縣廳，在地方捐輸的支持下，亦於十九世紀前期陸續進行城池改築為磚城，象徵著統治政策的分水嶺。

清　福康安、德成、徐嗣曾　〈奏為估計臺灣城垣酌建土城情形〉　乾隆53年4月11日　12扣　局部國立故宮博物院藏　故宮079661

清　福建巡撫革職留任韓克均　〈鳳山縣建修城垣官民捐輸各姓名銀數清單〉　道光7年2月29日 10扣　局部　國立故宮博物院藏　故機055616

故宮承蒙國立成功大學羅雲平（1915-1984）校長轉贈推測來自現被移至該校園內的府城小西門、凸面正中央處有著「城瓦」二字的殘瓦數片，正可與本院築城文獻相互對應。

進入晚清，為對應外來勢力挑戰，官方積極展開新的城池建設，尤以恆春、臺北與省城（今臺中）三地為要。恆春縣城興築，確立對臺灣南端的掌握。作為新興經濟重心與防務重鎮的臺北，則引進近代工法，於光緒十年（1884）法軍侵臺時築城完竣。而官方一度大舉興建的省城，卻受限於經費，無以為繼。此外，尚有斗六、埔里社廳等城的建置，反映著對臺灣的掌握更為深入，也呈現清廷在面對外力時的戰略調整與積極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