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生物與人類學,教你重新認識飲食,打破「燃脂」迷思
英美亞馬遜分類TOP 1,售出14國語言版權,登上《新科學人》封面故事,《紐約時報》專文報導!
本書《燃》,一場橫跨演化生物學、生理學和人類學的歡樂之旅,打破「燃脂」迷思,重新認識飲食、運動和代謝的三角關係!
文/赫曼.龐策
人類如何演化成最友善、最健壯、最肥胖的猿類
我記得我學的第一個哈札族語是amayega和mtana,是哈札族語基本問候語的前後詞。我學會的第三個詞是za。
我不確定我是什麼時候注意到的。我第一次去哈札族的時候,新的景象和聲音蜂擁而至,以致於早期的日子在我的記憶中有點模糊。如果你曾經在一個語言不通的外國城市的咖啡館或公園裡待過,你就會知道你周圍的聲音是如何形成一張抽象的聲音掛毯,感覺很豐富,但沒有意義。但在某一個時刻,我的頭腦突然抓到了一個重複的、簡單的命令,za。很快地,我就注意到它無所不在。兩個孩子在一起吃零食,za。祖母餵她的孫子吃漿果,za。一個人從朋友那裡拿到了蜂蜜,za。
我問伍德這是什麼意思,不過其實應該很明顯了。za的意思是「給」。
我不明白的是,為什麼沒有相對的回應。從來沒有人對這個字說過任何回應,只有把提到的物品遞過去而已。我成長過程中的那些額外的東西在哪裡?那些「魔法小語」呢?「請」、「謝謝」、「不客氣」呢?令我難以置信的是,我發現他們根本沒有這些詞。當然,他們有這些概念;哈札族有請求幫助和表達感激的詞語。但是,在整個西方世界的孩子們被灌輸的「請」和「謝謝」,卻沒有出現在一天中最重要的各種小規模交流中。是什麼樣的語言,居然沒有這些「魔法小語」?
我看得越多,我就越明白。給予,也就是分享,在哈札族不是一種禮貌,這是規則。就像你不會對所有不往你臉上吐口水的人說「謝謝你不往我臉上吐口水」一樣,哈札族也不會特別花力氣對分享說「請」和「謝謝」。因為那些話語暗示這個人所做的事情,超出了單純履行社會契約的範圍。只有在對方有可能合理拒絕的情況下,你才需要這些魔法小語,但對哈札族不是這樣的。
身為哈札族就是要給予。每個人都與每個人分享,隨時隨地。這就是規則。你只需要說「za」就可以了。
在一九五○和六○年代,人類演化的研究人員(值得一提,幾乎都是男性)開始整合人族化石紀錄的現有資料、對現存靈長類動物的田野研究,以及對現存的狩獵採集者群體的民族誌研究。這是一個令人激動、提出叩問的時刻:是什麼讓我們成為人類?這些領域還很年輕,但已經有夠多的研究,發現了夠多的化石,可以超越前幾代的單純猜測,開始對我們的演化史進行綜合的、基於證據的重建。
這項運動在一九六六年,在具有里程碑意義的「狩獵的男人」(Man the Hunter)會議上經過系統性編纂,並出版了同名書籍。從這個名字就可以看出那個時代漫不經心的沙文主義,我不認為這是故意的,儘管那也並不重要。研究人員(一樣的,幾乎都是男性)對於他們認為是人類和其他人猿間的主要區別感到震驚,也就是我們對狩獵和工具的熟練程度和依賴性。他們認為,所有使人類獨一無二的主要特徵,都是這些關鍵創新的後續演化結果。這是一個非常有影響力的觀點,但它並不完全是新的。達爾文本人就曾推測,人類「在求生戰鬥中的卓越成就」歸功於狩獵,他主張「對人類的祖先來說……用石頭或棍棒保護自己,攻擊獵物,或以其他方式獲得食物,都帶來了優勢。」
一九六○年代和七○年代的女性主義運動,以及「狩獵的男人」典範中明顯遺漏女性,導致了一個可預見的、非常需要的修正。一九八一年,人類學家法蘭西絲.達伯格(Frances Dahlberg)編輯了一本名為《採集的女人》(Woman the Gatherer)的論文集,強調了婦女在狩獵採集群體中的重要貢獻。除了扮演母親和祖母不可替代的角色外,覓食文化中的婦女無一例外地提供群體成功所需的食物和物品。在許多文化中,婦女的覓食提供了遠遠超過一半的卡路里。此外,到一九六○年代末,學界已經很清楚知道黑猩猩偶爾也會狩獵和使用工具。如果狩獵和使用工具不是人類特有的行為,那麼就很難論證是狩獵和使用工具推動了我們獨特的演化軌跡。
老實說,我認為只關注男人和女人的貢獻,會忽略了關鍵的一點。在狩獵和採集社會中,男人和女人都做出了重要的貢獻,但如果只靠他們自己都不夠。狩獵和採集之所以如此成功,不是因為狩獵「或」採集,而是因為「和」。我們不只是狩獵的男人或採集的女人,我們是會分享的人類。
另一個鮮明的對比,就是現存的人猿幾乎都不分享。當然,所有人猿物種的母親偶爾也會與她們的嬰兒或幼兒分享一些食物。紅毛猩猩媽媽大約每十頓飯中,會有一頓與她們的孩子分享食物,通常是一些難以獲得的食物─按照人類的標準,這並不是「年度最佳母親」的行為。成年猿猴之間的分享就更不常見了。大猩猩從未被觀察到在野外的成年猩猩之間分享食物。烏干達布東格森林的松索群體裡,成年黑猩猩大約每兩個月分享一次食物,而且大部分所謂的「分享」,更像是被容忍的偷竊。巴諾布猿的分享次數最多,但即使如此也遠遠沒有達到人類的標準。在剛果的萬巴地區,日本研究員山本真也發現,成年巴諾布猿(主要是雌性)大約有百分之十四的時候會分享一種特定的水果:大而多肉的巨番荔枝(junglesop,或稱非洲釋迦)。
人猿儘管有錯綜複雜、持續一生的社會關係,卻過著飲食上的孤獨生活。只要說到食物,牠們只能靠自己。因此,牠們不得不去尋找可靠的東西,確保每天能獲得足夠的食物,避免挨餓。追捕大型獵物或收集超過牠們所需的分量沒有什麼好處;任何不能現在塞進嘴裡的東西都會被浪費,或被乞丐偷竊,而乞丐是不可能回報牠們的。這說明為什麼黑猩猩和巴諾布猿最常分享的食物是牠們狩獵回來的猴子和麂羚(一種小型羚羊),或者是在萬巴的巨番荔枝。這些東西並不巨大,但卻不是一口能吃完的。幸運的獵人通常會盡量保留自己能處理的分量,「分享」殘羹剩飯,堵住那些乞討和糾纏的同伴的嘴。即使是巴諾布猿,也只有在朋友乞討的情況下才會分享巨番荔枝。
人類是社會性的覓食者。我們經常把超出我們需要的東西帶回家,目的是把它送給我們的群體。這代表我們是彼此的安全網;如果有人空手而歸,他們也不會挨餓。這使我們得以多樣化並承擔風險,發展互補的覓食策略─狩獵和採集─將獲得巨大收益的潛力提高到最大,同時為失敗的後果止血。群體中有一些成員會去狩獵,偶爾帶回含有大量脂肪和蛋白質的獵物。其他成員則透過採集來提供穩定、可靠的食物來源,度過那些獵人不走運的日子。這是一個非常靈活、適應性強和成功的策略。而這一切的基礎,就是不可侵犯的、斬釘截鐵的、不言而喻的共識:我們會分享。
分享是將狩獵採集者群體聯繫在一起的黏著劑,並提供了使其運行的燃料。從根本上改變了人類的新陳代謝策略。分享意味著更多的食物,更多的卡路里,更多的能量用於生長、繁殖、大腦、活動……等等。正如我和同僚在對人猿和人類的二重標識水測量中發現的那樣(第一章),我們每天燃燒的能量比黑猩猩和巴諾布猿多大約百分之二十。與大猩猩和紅毛猩猩相比,我們的能量優勢甚至更大。這些額外的卡路里為我們的大腦袋、活躍的生活方式和大家庭提供了燃料─這些特徵使我們與其他人猿類不同,並決定了我們的生活。它始於狩獵和採集,人屬的早期成員會覓食超過他們自己所需分量的東西,並把多餘的送出去。這些額外的能量,推動著擁有原始石器和人猿般大小的大腦的人族走遍全球,從南非的德班到喬治亞的德馬尼西,甚至到更遠的地方。
●本文摘選自方周文化出版之《燃:最新研究,揭開身體究竟如何燃燒卡路里、減肥、保持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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