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寧／歡喜冤家

小學四年級的小孫女，前陣子在學校的童詩仿作「如果我是……」作業中這麼寫道：

「如果我是一隻鉛筆，我要亂畫姊姊的功課，不聽使喚，不幫忙寫字，讓姊姊被老師臭罵一頓。

如果我是一朵雲，我要隨時隨地跟著姊姊，直到變成烏雲後，再把雨下在姊姊頭上。

如果我是姊姊的學生證，我要故意躲起來，讓她找半天也找不到，只好自掏腰包買一個。

如果我是姊姊的功課，我要從她書包裡跳出來，讓姊姊以為沒帶功課，被老師痛罵一頓。」

沒想到小孫女有這麼多怨氣，殊不知大孫女也不遑多讓。有天，我提醒小孫女要抬頭挺胸，以免引發日後駝背或脊椎側彎，不料小學六年級的大孫女聽了激動表示：「奶奶只關心妹妹，不關心我！」「妳沒有駝背嘛。」我說。她竟含著淚回應：「那我寧願駝背！」哎，真是冤家！

媳婦說，姊妹倆每天上演鄉土劇。明明感情好的時候，兩人會發明各種玩法，好比以廢棄紙箱當舞台，用心愛的玩偶進行逗趣的布袋戲演出；或在颱風來襲時以影音記錄社區及周邊災情；有時還各自「開班授課」，我便曾報名小孫女的手藝課「隨風飄揚的雲」，小老師細心指導如何用黏土、棉花和彩線做成吊飾，不得不佩服，還真好看呢。

她倆還發明了「姊妹國」的語言，交流無礙，旁人卻摸不著頭緒，無法破解她們的祕密。

這對冤家，好的時候挺好，使人誤以為這裡是和樂的家園，但是一個吃起醋來卻很嚇人，另一個受壓迫的，反彈起來則是風雲變色，驚心動魄，樂園遂成了戰場。儘管我們當大人的常苦口婆心好言相勸，甚至常被要求介入仲裁，但效果不長、成果不彰，不時仍然硝煙四起、涕淚縱橫。

誰能告訴我，這樣的結到底如何能解？是不是長大些就能夠看開這些嗔與癡？回想自身童年，與手足間也有許多爭執和齟齬，所幸年紀漸長，開始了自省與學習、修正。但願她們有天終能理解手足的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