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宜俊／悔當女兒導師

退休前，我是小學老師，也當過雙胞胎女兒的導師。

兩個女兒國小期間在我任教的學校依親就讀，她們升小五前，有經驗的同事得知我想把女兒安排進自己任教的班級，紛紛勸說要我別這麼做，他們有慘痛的經驗，不希望我步其後塵；但我總笑著解釋，希望能給女兒們一段有趣的人生體驗。

當上她們的導師後，剛開始確實感覺很有戲。上課接受學生舉手提問時，兩個女兒偶爾會忘了身分，脫口而出就是一聲「把拔」，讓我尷尬地接不下話。聯絡簿家長簽名欄和導師回話欄，永遠是我自簽自回。

然而，噩夢正式開始。

從此以後，只要女兒和同學間有所紛爭，我對女兒的訓斥必會比對方嚴厲；考試總祈禱她們別考太好，怕學生誤會我洩題；有苦差事，也只能找自家女兒做。

另外，同學也不太敢跟女兒們講真心話，擔心有什麼不好的事會洩漏給我知道。要是學生私下犯了錯，女兒們知道了也會偷偷向我打小報告。所以，在我教她們的那兩年裡，大多數同學都盡可能與她們保持距離。唉！可憐的她們，就這麼被同學排斥到幾乎快成了孤鳥。

畢業考後，我要結算班上學生六年來的總成績，好決定他們畢業名次的排序。兩個女兒在我任教的高年級期間，成績很相近，不過僅是中上程度，然而由於在低中年級時除課業成績優異外，其他方面表現也不錯，所以她們的班導師都給予很高的分數。如此三階段這麼平均下來，居然一個總成績排行第一，一個排行第三。

為了避嫌，我曾想竄改名次，把她們排到後面些，但妻子說這對孩子不公平，我便打消了念頭。果不其然，當名次一公布，班上的學生立即在背後議論我的不公，甚至在家長間流傳我偏袒自己的孩子。

我雖然極力頂住壓力，但內心確實很受傷，更讓兩個女兒不快樂了好一陣子。

古人常說「易子而教」是很有道理的。除了為避免因父母期望過高，讓孩子感受到過多壓力外。更重要的就是別讓父母的角色，影響了孩子和同儕間的感情互動。直到如今，我依然很後悔，也對女兒們充滿了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