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情／人間至味年夜飯

疫情阻隔不了思鄉情，電話那頭一聲聲「想老媽、想台灣」，三年未見的大女兒一家三口終於回來了。

一進門，已經六歲的孫女娜娜便大喊著：「外婆……」飛奔過來一頭鑽進我懷裡，我想和以前一樣把她舉得高高的，卻完全抱不動了。大女兒開口便說：「媽媽，今年過年妳陪娜娜玩，我和妹妹負責做年菜喲！」我好開心，最費神的年菜大事終於可以快樂交棒了。

過年前，大女兒專程上台北南門市場及迪化街採購年貨，買了許多我從未用過的食材，如花膠、大蠔乾、生核桃、麥芽糖等；又到超市買了調味料，其中竟一口氣買了十一瓶不同廠牌、濃淡相異的醬油，只為找到她熟悉的味道。

經過幾天的實際演練，她決定換掉廚櫃裡的刀子，又買了大蒸籠及幾個深淺不同的漂亮盤子，這樣做起菜來就更加順手了。

除夕一早，我們去附近的市場取回向攤商預訂的海鮮及肉品，兩姊妹默契十足地開始準備年夜飯，忙了一下午，一場盛宴即將開始，滿桌賀歲佳肴精緻豐富。

先生大器地先發紅包，頓時掀起一陣歡呼。我為大家斟上好友自釀的梅子酒，一起舉杯互道：「新年快樂！」隨即品嘗前菜「琥珀核桃」及「和風山藥蘋果」，香脆清爽的好滋味瞬間開啟了味蕾。女兒們顧及自家老爸心血管動過手術，還特意將原版油炸的核桃改成烘烤的養生版本。

嘗完前菜，第一道主菜是「文火小牛肉」，那香醇濃郁的滋味由舌尖滲入腦際，久久不散。女婿獨鍾「雞油大明蝦蒸河粉」，滿盤碩大的明蝦盤底墊著軟嫩滑順的河粉，浸潤在湯汁中的鮮甜令人垂涎不已。另兩盤柔軟好入口的「花膠蠔乾燜花菇」與「豆腐煲」是專為我和先生烹煮的，其他如清蒸石斑魚、蜜汁火腿、香腸臘肉烏魚子拼盤、地中海檸檬小番茄拌透抽，以及金華火腿大白菜雞湯等，來自海陸的佳肴在餐桌上交手爭豔，各領風騷，讓大家吃得盡興聊得暢快。

最後，讓全家人無法抗拒的甜點誘惑──象徵圓滿的湯圓也上桌了。小女兒為每人盛上一小碗金桔酒釀湯圓，象徵全家人吉祥美滿，酒釀揮發出來香氣微醺誘人，沁入脾胃的幸福感，完美地為今晚的年夜飯畫上句點。

《舊日廚房》作者詹宏志先生嘗試復刻老家食物來紀念一生中最重要的三個女人，藉此留住種種舊日廚房裡的熟悉滋味與情景。而莊祖宜女士在《餐桌上的人間田野》書中所述：「遙遠的地方、見不到的人、想念的味道……都可以透過一道道菜肴在自家餐桌重現。」此刻讀來更能體悟。

除夕夜本是親人團圓細數感恩的日子，今年女兒們親手烹煮年夜飯表達對爸媽的孝心，也藉此留住家人歡樂共此時的美好回憶，我則默默在心中記下這一夜每分每秒的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