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zel／萬騙不離其宗

現在最常見的社會新聞莫過於詐騙案。撇除一對一的陷阱，談起大規模金融犯罪，我們肯定都聽說過龐氏騙局──在台灣有個更通俗的名字：老鼠會。說白了，老鼠會就是拆東牆補西牆，愈晚入局，損失愈大。不過龐氏騙局得名的禍首查爾斯．龐茲其實並非該「創意」的始作俑者，美國早先還有個叫威廉．米勒的男子發過同類橫財。

米勒的起點並不起眼。他只是一家茶葉公司的會計，不過勝在有個私人身分很吃香：他是布魯克林某間教會的讀經班班長。米勒刻意靠借貸建立了良好的信用紀錄，藉此開設一間投資顧問公司，並且迅速邀攬到三個讀經班同學把錢投進他的基金。

米勒的開局簡直不費吹灰之力，他甚至不需要高明的話術，因為宣傳只有一個重點：10%的周投報率保證。請注意，是「周」，所以年投報率高達520%──意思是假如你投進十萬元，那麼到明年的今天你將擁有五十二萬元。米勒後來因此獲得一個綽號：520先生。

其實稍微有點常識的人都能想通，520%實在太浮誇，他的「保證利息」也有蹊蹺：能100%保證生出錢來的還叫投資嗎？那該叫聚寶盆啊！那麼米勒用較低利息去借款，悶不吭聲地自己發大財就好啦！

米勒自己也知道計畫中的漏洞，所以宣稱他的代操純靠內線，不存在任何風險。這話放在如今都叫公然認罪了，不過當時華爾街本就一片亂象。讀經班所有同學都奉上積蓄，他們既抵抗不了暴富的誘惑，更抵抗不了教會領導者的權威。很快地，更多外部人士找上米勒，甚至紐約之外也有投資者慕錢而來。米勒乾脆成立了一間「財團」，還發下豪語，要成華爾街最強金主，將整個股票市場玩弄於股掌之間。

話說得激昂，投資人來得瘋狂，但米勒心知肚明問題很大。他的合夥人看時機差不多了，便拿著自己的一份率先跑路。米勒不肯收手，找上一個叫阿蒙的律師來幫忙想辦法。為了穩住人心，阿蒙建議將投資人的收據全數換成公司股票，並承諾在原本的520%之外，還將發放公司的股票紅利（實際當然也並不存在）。

老鼠會的宿命，即必定會有發不出利息的那天，作為基金的主持人，米勒必須承擔債務責任，不過法律顧問阿蒙卻可豁免。於是有趣的事情來了：阿蒙建議米勒將不法所得放在自己名下，讓他帶著潛逃去加拿大。阿蒙並保證，他將每周提供五美元給米勒的妻女生活。

就在資產轉移的第二天，米勒遭到逮捕。為了家人的生計，他死也不肯吐出阿蒙涉案，直到他被告知妻子從未收到一毛錢，這才明白自己被黑吃黑。最終米勒被判處十年徒刑，阿蒙則是四年。但出獄之後，據說阿蒙拿著贓款逍遙度日，米勒則是消失在茫茫人海，大概回歸了平淡無奇的生活吧。

至於為何老鼠會的學名不叫米勒騙局，而是以龐氏為名？單純是米勒的犯罪所得僅只一百萬；雖然放到今天等同兩千五百萬美元，但龐茲卻騙來了七倍之多，強壓米勒的「名聲」。後來詐騙界的「後起之秀」仍層出不窮，二十一世紀的梅道夫總算以六百五十億美金「力壓群雄」。時至今日，龐氏騙局仍不斷套著各種新皮囊吸金，唯一能防堵的觀點就是：那些美好到不真實的東西，通常的確不是真的啊！

●本文作者為Podcast頻道《時間的女兒：八卦歷史》主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