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詩琴/芒花獸

芒花獸。今日登場/曾詩琴
芒花獸。今日登場/曾詩琴

清晨雨初歇,經過土地公廟,一路走向社區步道。

步道緊鄰一片和緩山坡,雜木林間形成幽深的樹蔭,底層蕨類叢生。看著柔軟的落葉腐木,我想像踩踏起來的潮濕鬆軟,這片林地總帶給我錯覺,好像有什麼動物藏匿著。

目光不經意與一隻灰白色的動物眼神交會。小小的臉龐,削尖下巴,雙眼炯炯有神盯著我看。我蹲下身,等待牠再次現身。忽然,隱約若干個灰白影子晃動,在林間嬉戲追逐,牠們探頭看了我一下,隨即躲起來。

回到家給女兒看錄影,影像中的動物呈流線型,體毛蓬鬆灰白,臉部有一道白色橫紋,像是一種印記,吻部尖突──原來是食蟹獴,別名為芒花獴,因體色灰白,奔跑起來像芒花在林隙間亂竄。不過,牠們不是應該在溪邊居住嗎?離此最近的景美溪需要跨越馬路,閃避人群車潮,一路上坡呢。

隔天依舊來到步道。去程沒有動靜,回程一隻小食蟹獴從步道小徑橫跨到樹林間。我用眼睛追逐,但一眨眼完全找不到幼獸所在位置,彷彿樹林有庇護動物的魔罩。我耐心等候,眼角瞄到影子,一隻接一隻從較矮的山坡往上竄爬,總共四隻。

一位常來健行的婦人經過,問:「你在拍鼬獾嗎?」我說,「那是食蟹獴。」她聳聳肩,不在乎牠們到底是誰。「牠們常來,而且不怕人啊。有個阿伯在上面那個空地運動,牠們都會待在那裡看他運動。還有個移工看護清晨也常看到。」口吻像提起鄰居或朋友,說牠們又出現了。

此時,雨勢更大了。婦人走遠,食蟹獴躲入林子裡。樹鵲、台灣藍鵲、五色鳥全都沒來,唯有雨朦朧罩住整個林道,唯有雨落在葉片上,發出低沉微小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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