栩栩／快樂排行

▋醫事人員的手搖需求

不久前Threads出現一款手搖飲排名小遊戲，按個人喜好，玩家將坊間手搖飲自SS級依序排至D級。有廣大受眾，有參與和觀摩，頃刻間一躍而為流量新寵。

瀏覽過一輪，發掘新店之餘，排序方是真正壓軸好戲：一己心頭好在別處恐怕淪為備胎，而人家的蜜糖，我也未必買單。數十個品牌在眼前羅列開來，從基礎款的金萱烏龍紅玉蕎麥，加點奶（鮮奶奶精奶蓋三分天下），再添些料（珍珠粉粿布丁仙草茶凍各有各的軟彈與韌勁），果粒琳琅優格酸香冰淇淋漂浮，手搖的快樂原是這樣層層堆砌而來。店家奇招迭出，三伏天也能憑空幻化出一方清涼福地，只不過選項一旦多起來，人自然生出分別心。我不打算公布我的排行榜，單純好奇：在那些經常性墊底的名單中，究竟有什麼值得一試？

這一問倒不為挑釁，全然出自實際需求。

我所任職的醫院位處手搖飲一級戰區，滿大街黃金比例季節特調，遠遠望過去，別有一番百家爭鳴氣象。初來者總難掩驚詫：「哪來這麼多飲料店？」市場反映需求，而創造手搖龐大需求的，正是鎮日穿梭於診治照護的醫事人員們。

▋喝下了雙倍的快樂

醫療美劇中人手一杯咖啡，現實世界裡，一杯委實不夠。理想的狀況是這樣：咖啡提神，手搖飲火速補滿能量，醒腦續命兩不誤。因此，每當診間病房稍微露出壅塞回堵跡象，立時便有人登高一呼：「今天要不要訂快樂水？」一張張花裡胡梢的Menu即刻被翻找出來。假若湊巧挑中了我的首選，一秒拍板敲定賀成交；假若輪到偏無感的C和D級，這就有點令人發愁了，該喝什麼好呢？

該喝什麼好？像這樣的煩惱，由於禍首過分甜美可愛，再糾結畢竟也還是愉悅的。謝絕未免傷感情，跟進嗎，偏偏腦海中一絲靈感也沒有。Threads上的遊戲空有排行，但不提供更進一步的指引。急救、開會、加班……快樂水日日不缺席，藉口都是現成的，如此輕易，以致腰圍日益粗壯之外，向患者諄諄衛教時內心也忍不住發虛。心虛歸心虛，該喝的份我可是一杯也不肯落下，尤其遇上登記表註明「健保」字樣時──這意味著，今日有人要請客了。將日日打交道的制度與口慾巧妙結合，大概也稱得上是某種不失幽默的應用吧。

託護理師們的福，我其實很少面臨無魚蝦嘛好的勉強。在摸清彼此脾性以後，護理師總能神奇地根據本日上班組合得出訂餐最佳解，作為被遷就被照顧的一方，我猜想，我喝下了雙倍的快樂。

儘管利潤厚，低技術門檻無形中限縮了手搖品牌的生命周期。醫院外，手搖店家一波換過一波，不留心的話，便記不住箇中興衰與版圖消長。轉頭瞥見標示著值班人員的螢幕，那些名字與職稱，不知不覺間，其實也早已經歷了好幾回變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