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外之徒》影評:1964年高達的形式遊戲,到底在玩什麼?

《法外之徒》(Bande à part ;或譯《不法之徒》)是法國新浪潮導演尚盧.高達(Jean-Luc Godard)於1964年執導的電影。老實說,這片到底想說什麼,我還是不知道。
大家都知道,只要一接觸到高達、楚浮之類的,他們必定有什麼深澀的哲學思考在裡面。但這片,要說有,也是淡淡地藏在那流動的話語之間——也就是我整篇文章想說的「形式」。這片就是一個年輕美麗的女子,周旋於兩個法外之徒之間,但她選擇了較為溫和內斂的男子,而用計謀害了殘暴但較為迷人的硬漢。
就是這樣而已,但為什麼?
難道高達想告訴我們,「女性」這種生物永遠是難以理解的?從鋪陳了三分之一的女主角迷戀亞瑟(殘暴但較為迷人的硬漢)、到最後真相大白,她還是跟較為溫和的弗蘭茲在一起,我們始終搞不懂,她到底愛誰?或是,她天性中就是會被強勢、難以掌握的亞瑟吸引,但選擇弗蘭茲是安全與平穩的人生?以上——是我看完這片覺得難以理解的地方。
其他的,就是我在這片萃取出的「形式」
高達在這齣電影形式的創新,已經超越了時代,1964年的這片就算放到現在,那些實驗性的形式玩弄也一點都不老舊陳腐,甚至相當令人耳目一新。例如,三人坐於咖啡廳,無聊到弗蘭茲說:「我們乾脆沉默一分鐘吧。」接著整部電影的音軌就被靜音了,戲裡戲外都是靜謐的——這無疑是在1964那個年代,就開啟了一個現代也追不上的很玄、很新奇的腦內第四度空間。或是三人在咖啡廳一起跳舞,一開始雖覺有味,但冗長到後來竟有種讓人覺得:「導演是不是用了重複剪接?」的錯覺。
但那段舞蹈,卻在重複動作和冗長交錯之間,一點也不讓人覺得討厭。而喜劇的元素,也藏在平淡之間。例如三人為了打破一位美國人遊羅浮宮的最快紀錄,用了9分43秒遊完羅浮宮,他們從頭到尾都是用奔跑的。跑步的巨響聲在亟需安靜的羅浮宮、和他們無慮的奔跑笑容,著實是矛盾造成的些微趣味——這也是一種獨特的、將喜劇元素藏在法國式「冷酷」裡面的味道。
那段奔跑,讓我想起楚浮的《夏日之戀》;你說吧,這種文青式的奔跑,跟所有美國導演都會叫Tom Cruise奔跑不一樣,但你若細思,在你奔跑的時候,是不是會感覺到特別無慮?(除非後面剛好有一隻獅子在追你)
法國人雖然老是在追求很形而上、很飄渺的東西,但其實很多設定都是有世界共通性的。例如那些不斷的抽菸鏡頭,硬是在你沉於那柔美的影像流動之間,像個疙瘩卡在腦的角落。不論那是想營造「焦慮」、或是「歡樂」。

高達這片的「形式」探討,也說到了一些亙古的電影元素
比如女主角與亞瑟在地鐵裡,她說:「火車上的人看起來永遠這麼孤獨。」鏡頭轉向一個低頭的憂鬱瘦弱男子,亞瑟說:「看妳怎麼想,如果你覺得那個人正買了玩具要回去給女兒,跟他想做炸藥炸了整個法國,是不一樣的。」
我喜歡這段,因為那是每個人每天都會有的千奇百怪年念頭的一種撫慰和溫馨定義。楚浮高達的哲學思考,也在這片流暢的影像流動、但卻隱隱有一種書本的味道的劇情之間,清清淡淡地參雜了一些形而上的哲思話語。
「劇情」是一部電影的要素,就算史上最會喃喃囈語的大衛林區或王家衛,還是會用劇情讓觀眾不至於覺得他們在自溺;是故,這部號稱「高達最好懂的電影」,也是在平淡之間慢慢揭露一層又一層的驚喜——這豐富的「故事性」在艱澀的法國哲思電影年代,無疑是除了思考「電影是什麼?」的新浪潮特色之外,個人認為亦是高達一種半嘲諷半致敬地向好萊塢電影取經後的自我反芻。
電影的最大特色之一,是最後的「啟示」
曾看過一位女網友在網路上跟人激辯,她怒道一句:「電影從來都是真實人生的反射。」
我一直被這句震撼。
在這片裡,你當然一開始會覺得,亞瑟這樣的玩世不恭硬漢,才追得到女主角這樣的美女;但最後,你會發覺,你的母親向來,都是深愛你那寡言、溫和、負責任的父親。這是本片最後「亡命鴛鴦」於火車上的結尾,帶給我的結論。
本文為【文生創作】授權刊登於聯合新聞網琅琅悅讀。未經同意,請勿轉載。

逛書店
延伸閱讀
猜你喜歡
贊助廣告
商品推薦
udn討論區
- 張貼文章或下標籤,不得有違法或侵害他人權益之言論,違者應自負法律責任。
- 對於明知不實或過度情緒謾罵之言論,經網友檢舉或本網站發現,聯合新聞網有權逕予刪除文章、停權或解除會員資格。不同意上述規範者,請勿張貼文章。
- 對於無意義、與本文無關、明知不實、謾罵之標籤,聯合新聞網有權逕予刪除標籤、停權或解除會員資格。不同意上述規範者,請勿下標籤。
- 凡「暱稱」涉及謾罵、髒話穢言、侵害他人權利,聯合新聞網有權逕予刪除發言文章、停權或解除會員資格。不同意上述規範者,請勿張貼文章。
FB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