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部華語鬼片推薦：《凶貓》《見鬼》《返校》還有那些更恐怖的經典

適逢農曆七月，正好是華人俗稱的「鬼月」，而鬼片類型一樣都是主流的片種，相較於西方鬼片的類型化，以及偏向有形的魔怪的特色，東方鬼片就走幽魅怨念的路線。而且強調恩怨善惡、輪迴轉世的宗教觀念，而且值得注意的是，華語鬼片通常都是以女鬼為大宗，這多少也象徵著傳統上女性都是受壓迫者，需要借由此一化身轉型，來伸張自我的備受壓迫弱勢處境，從傳統鄉野傳奇到現代都會鬼話皆如此。

香港：《凶貓》(Evil Cat, 1987)

導演余允抗曾拍過被譽為香港恐怖片的極致之一《凶榜》（將夜班大樓警衛的恐懼形塑的非常厲害，電梯戲永生難忘）。而這部融合傳說神怪的恐怖電影《凶貓》，也是不容錯過的另一部代表作。影片將神怪傳說與都會鬼話結合在一起，片中的不是一般的鬼，而是有百年修行的貓妖。電影本身很血腥暴力（劈斷頭、開腸破肚），而且對於鬼靈附身的氛圍掌握的相當驚悚迫人（一點也不輸《凶榜》的恐怖程度）。而且片中充滿了《奇緣》（周潤發主演的奇幻電影）式的那種現代動作風格，畢竟本片請來香港武學宗師劉家良飾演道士一角，自然不會浪費他的好身手。

從開場「道長伏妖之戰」到後來「引天雷劈鬼」的設計，片中的法師誇張到早就不是凡人，而是身懷絕技的天師了。香港電影發揮天馬行空的創意無限，武俠與靈異題材結合在一起，融合成東方奇幻恐怖動作電影的獨特風格。貓妖無疑就是傳統民俗的扭曲想像，是現代人心理壓力變形的陰影投射，無形中將鬼片格局擴大成一種沒有極限的奇幻冒險。片中幾幕戲真的是太經典了，最精彩的一幕就是，那場女主角徐淑媛扮演的貓妖到警察局大開殺戒的橋段，瘋狂可怕、心驚膽顫，這個安排後面的鬼片也很難超越。

香港：《俾鬼捉》（The Ghost Snatchers, 1986）

也是一部重口味的鬼片，女鬼還是徐淑媛（她真是當時的鬼后），導演藍乃才為《力王》的導演，所以不難想見片中的畫面會有多誇張，且充滿日本鬼怪電影的誇張風格。因為香港也曾被日軍佔領過，所以就有很多靈異奇談與此有關，本片敘述新建大廈的原址就是當年日軍刑場，使得大廈猛鬼如麻（很像劉鎮偉的《猛鬼差館》），尤其主角還是值夜班的管理員（也跟鬼片之王《凶榜》類似），它們都是用封閉式的空間來強化那種恐懼幽閉的感覺。

片中一堆奇怪的鬼，有會吃人的電視鬼，還有會把整個頭皮掀開的噁心鬼，以及會拿刀劈人的日本兵鬼，當然主角還是徐淑媛的鬼后，而片中的女天師由洪金寶大哥的老婆美艷的高麗虹扮演，她法術也很高，沒有一堆雜七雜八的道具，憑空畫符就能驅鬼，總而來說，《俾鬼捉》是部刺激又充滿黑色喜劇的經典鬼電影。

香港：《鬼媾人》(Ghost Fever, 1989)

這部台灣改名為《最佳損友闖鬼屋》，一看知道想強調泡妞追女的喜劇元素，再加一些靈異色彩在裡面。影片有抄一些例如《鬼哭神號》（Poltergeist）等外片的創意在裡面，成為一部前半是鬼喜劇，後來變成可怕的冤魂抓交替的恐怖喜劇。但她們還是有玩一些不一樣的東西，例如：片中抓鬼方法從科學派宛如《魔鬼剋星》（The Ghostbusters），到道姑開壇作法，最後的佛法高人的藏香經文，通通出爐。

你能想到港片那種東批西湊的混搭風格，以及商業掛帥取樣為主，創意擺後的快速通俗化的創作風格再度出現。全片令人印象最深的應該是主角一家人剛搬進新屋時，一個玩皮球的小男孩在廚房外，詭異的笑著，真是令人不寒而慄的恐怖畫面；最後女主角夏文汐進到鬼界救愛女的橋段，就完全翻自《鬼哭神號》。

香港：《猛鬼佛跳牆》（Bless this house, 1988）

這部雖然有驃叔與李麗珍，標嬸則從肥肥（沈殿霞）換成狄波拉（謝霆鋒的媽媽），但它可不是《富貴逼人》系列的溫馨喜劇電影，而是風格強烈的知名導演于仁泰的恐怖作品。片中描寫一家不小心住進鬼屋，男主角漸漸被鬼魂影響而性情大變，非常明顯地偷師《鬼哭神號》（Poltergeist）與《鬼店》（The Shining） 。但整體氣氛營造的集為陰森詭譎。

例如暗藏玄機的夜晚唱大戲的聲響、詭異的牆上壁畫、天台的鬼魂、還有照片的鬼影；甚至有一幕大白天開車，鬼突然從窗戶冒出來的片段，把「Jump scare」(突發驚嚇)發揮的淋漓盡致。梁小龍（就是周星馳《功夫》裡面的大反派火雲邪神）飾演面兇心善的道長，是劇情轉折的關鍵，表現的也相當搶眼（他還身兼本片的動作設計）。雖然不脫天師收妖的神怪結尾，但的確是部百看不厭、精采刺激的鬼片。

香港：《鬼猛腳》 ﹙Spooky, Spooky, 1988）

洪金寶作品。在這部時裝鬼片裡，又再度取材抄襲自多部洋片，例如那隻跑來跑去的斷手就是《鬼玩人》(evil dead)的創意而來。整體架構就像是靈異版的《大白鯊 Jaws》，只不過將鯊魚換成水鬼，戲中因為人們到海灘戲水；其中有人被水鬼抓去。警察局長下令封閉浴場。但是迂腐的鄉民卻不願意，因為這樣必導致生意慘淡，這一切不就是《大白鯊》的翻版嗎？

片中許多恐怖又諧趣的橋段，都很有意思，例如：一場女鬼附身的女老師身上，但被踢斷頭又接回的戲，幾個演員在有限的空間﹙客廳、房間﹚追逐逃命，而後女鬼猙獰的面容出現，午馬飾演的老警長才以硃砂彈救了大家﹙值得注意的是，午馬常在這類電影扮演略懂道法的長者或警察﹚。總觀來看，劇情緊湊豐富，對白饒富生趣，尤其是最後所有人在隔壁村的東灣警署力戰水鬼，標準雙高潮式結尾，不愧是傳說中的地下經典。

香港：《見鬼》（The eye, 2002）

開啟2000年初現代鬼片風潮的代表作品，影片以「全知觀點」(omniscient viewpoint) 敘述，讓大家都看到李心潔所看到的所有恐怖影像，而戲中其他人卻看不到，這也是恐怖片慣有的手法。電影中接受眼角瞙移植手術的病人，卻則慘遭鬼魂驚嚇，得到、失去其實沒有幸或不幸，因為世事的循環都自有定數。電影會如此嚇人，誇張的音效及縝密詭異的電子音樂設計都居功厥偉。

而且拜先進的特效所賜，片中影像精細逼真的呈現那些只會在口耳相傳的詭異鬼話，例如：喜歡舔叉燒肉的女鬼和電梯中離地緩慢移動的半臉老頭；或是寫書法時突然衝出的凶惡女靈，在之前的華語電影都少有如此駭人的效果，導演彭氏兄弟以類型電影作為基礎，結合優秀的跨國技術與純熟執行力，的確拍出一套卓然出眾的娛樂佳構。女主角李心潔用斗大的恐懼雙眼，詮釋受盡驚嚇的女子，以高度的敏銳力與優異的專注演技，橫掃港台所有影后獎項，也是一項難得紀錄。

香港：《三更之回家》﹙Three, 2002）

以往是文藝片導演的陳可辛挑戰類型電影的突破之作，電影就是部現代都會鬼話，其實在九十年代中期，香港盛行《夜半一點鐘》和《陰陽路》等三段式結構的鬼片。因成本較低，可以讓更多的導演能有所發揮﹙每人各指導一段﹚，可說五花八門各有特色。而《三更之回家》則以親情（曾志偉）、愛情（黎明）作為著力點，氣氛是詭異且低調壓抑，不過當電影進行到後段時，曾志偉看錄影帶，發現原來黎明之前就是這樣被妻子所救活時，那種驚悚又感人的真相時，的確讓人百感交集。

導演陳可辛以精練的鏡頭語言，統整各技術部門的高度成績，加上杜可風營造出幽冥人間的傑出攝影，讓電影雖是小品，卻也精緻無比。男主角黎明靠著遊走於理智陰沉與癡心瘋狂的中醫一角，登上金馬影帝寶座，令人不寒而慄的表現，確實可圈可點華語電影本來就少有出色的恐怖片，《三更之回家》，令同類型的其他電影，如《陰陽路》系列，都顯得相形見拙。續集改由陳果執導的《三更2：餃子》也不惶多讓，沒有鬼但是更加驚悚駭人，白靈飾演的媚姨，詭異表演渾然天成，搶眼至極。她後來在2023年回歸港產鬼片《七月返歸》，雖然沒有太多回響，但是影片隱射當前政治氛圍還是很有勇氣。

台灣：《返校》﹙Detentio, 2019）

徐漢強執導的首部長片《返校》，不僅是當年的影壇話題之作，而且也在商業成績達到很大的迴響。電影以白色恐佈戒嚴時期為背景，用點題的台詞「你是忘了，還是害怕想起來？」來批判過去黨國體制下的政治歷史傷痕，甚至還有點借古喻今的諷刺。你越想忘卻的永遠都會用你最害怕的形貌來困擾你，所以只有前進沒有退路。尤其在目前這個政經時局紛擾的大環境，格外有其意義。

電影從前半章節的驚悚詭異的電玩風格化到後半章節的解謎敘情的細膩動人，整體執行度優異，這部片的成績讓人知道台灣電影的類型片有更多的可能性。女主角王淨表演出色搶眼，她不同空間的奇特形塑，包括愛慕老師的羞怯，報復後的悔恨都可圈可點，另外男主角則是後來爆紅的曾敬驊，兩個人也承接了台灣演藝圈新生代主力的香火。

台灣：《馗降：粽邪2》﹙The Rope Curse 2, 2020）

嚴格來說，算是這系列拍得最好的一部，比糟糕的第一集好太多，氛圍營造上乘、拍攝水準不俗。同樣是民間鬼話、鄉野傳說、民俗儀式，這系列找到了台灣鬼片在地化的面向，就像是《紅衣小女孩》系列般，在傳統民俗文化裡開發題材。這類題材都是以警示寓言為出發點，政商勾結、家庭暴力、社會問題，鬼片其實都是某種負面的轉化呈現，角色都是苦人多。

「網紅直播」、「宗教網路化」等也符合年輕族群的世界，電影裡用泰國「鬼師父」象徵邪來對比「鍾馗師傅」的正，穿插也是台灣傳奇故事的「椅仔姑」來當守護靈的角色（沒具體現身），在恐怖驚悚的敘述上，有種溫情暖意的調劑。驅魔儀式場面的呈現可圈可點，片尾也有蠻有意思的設計（令人想到《怪物的孩子》）。最厲害的當然是飾演女主角阿姨玉蘭的陳雪甄，她從精神脆弱的家暴婦女，演到被邪靈附身的走火入魔，有相當大幅度的表演空間，聲嘶力竭的瘋魔崩潰，非常搶眼。

台灣：《紅衣小女孩》系列（The Tag-Along Collection, 2015-2018）

電影《紅衣小女孩》由程偉豪執導的恐怖類型片，故事以從綜藝節目《玫瑰之夜》的講鬼單元「鬼話連篇」的某一集轟動社會的家庭靈異錄影帶為素材。編導的刻劃下不只有恐怖的嚇人元素，還添加了家庭關係、環境保育等議題進來。影片特效突出，許瑋甯是繼《見鬼》李心潔後、華語電影最立體扎實的鬼片女主角。那深藏陰影愧疚的現代都會女子，從見鬼的驚恐崩潰到片尾一幕力抗群魔拯救未婚夫的強悍堅毅，可說絲絲入扣相當精采。

第二集沒想到更好看！後面簡直痛哭流涕，勝過第一集。電影融合了恐怖詭異、懸疑緊湊、感人親情，將民俗信仰、鄉野傳說、社會議題包裝的很完整到位。而且恐怖片的文戲一樣很重要，因為絢爛奪目的聲光效果只是娛樂加料劑，但是能觸動人心的還是故事情感面，這概念編導很清楚。就像所有鬼片都會傳達某種教化性，本片一再強調執念衍生出心魔，放不下的都會來纏著你（還有那有點八股的愛惜生命）。

扣掉瑕疵的特效部分，這片在敘事情節（支線流暢完整度夠）、氛圍營造（廢棄醫院、破敗樂園，都是一般人心中超可怕的場景）、演員表演（許瑋甯、高慧君飆戲精彩）都很精采到位。最後的正邪大戰，真愛無敵頗讓人動容。是台灣難得的成功商業類型片。

而作品延伸出來的外傳《人面魚：紅衣小女孩外傳》，雖然不若前兩集出色，但是還是在製作上有著穩定的水準，男主角鄭人碩突破這一系列都以女主角為突出的傳統，將角色集剛毅威猛的驅魔師與罣礙纏身的脆弱父親於一身，電影怎麼鬆散缺陷他都能集中演技火力，招招到位。電影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一幕應該是徐若瑄發狂般彈奏著鋼琴那幕，在特效與鏡頭的加持下，意外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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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哲輝Alan，現為台灣影評人協會理事。正職為線上影音平台的營運經理。文章發表於釀電影、udn 琅琅悅讀等媒體。FB & iG 粉專名稱為「Alan的影劇娛樂閒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