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檔車轉生攤車「陳冰商號」傳遞艋舺古早味

【流浪‧市吃員】

晚間八點，隨著低沉夜色靜伏於仍有些炙熱的平地上，正以為艋舺準備入睡了，歇息的「一甲子餐飲」前騎樓，陳冰商號的老檔車在此處熄火定位，一盞燈光驟然亮起，眾人自四面八方尋光而來──這一刻，沁涼序幕方才拉起。

水藍色的三陽美力正是陳冰商號的「攤車」，茶桶置於檔車後方架著的木質櫥櫃之中，櫃子掀蓋則巧妙地成為老闆矮鬼與闆娘烏拉傳遞一袋又一袋紅茶冰的工作檯。不僅如此，陳冰商號還自帶音效，攤車播放著講古廣播，裡裡外外皆洋溢著古早味；固定的擺攤地點之所以落腳於此，源於「一甲子餐飲」老闆大方地提供場地，也因此出攤時間逐對方營業時間而定，焢肉飯打烊時段，便是紅茶冰登場時刻。

每回出攤的紅茶冰共有三款，泰半是原味再隨機搭配兩種不同口味的紅茶冰，像是山粉圓、烏梅、鹹楊桃等。偶爾，會全面供應綠茶或奶茶。烏拉表示自己和矮鬼都很喜歡喝紅茶，嘗遍各地滋味後，想著自行研究熬煮，只為做出心目中那杯最好喝的古早味紅茶。陳冰商號的紅茶茶香突出，袋袋皆含檸檬塊，不只維持恰到好處的甜，更帶來一絲清爽，難怪許多人一喝成主顧，驅車前來消暑的熟客絡繹不絕。為了確保茶湯品質及入口的體驗巔峰，紅茶不會於出攤之際一次到位，矮鬼必須折返攤車與鄰近的工作室之間不停補貨。

陳冰商號遇雨則休，偶有突發狀況也會告假，對於非台北居民，想一嘗這份古早味，更需仰賴天時、地利、人和，只得時刻緊盯著社群消息。不少熟客會把握出攤時間「囤貨」，有人一出手就是十五袋，有人自備容器、能裝多少就買多少，直接包桶的也大有人在，開攤一小時內完售更是家常便飯；更有數名茶客和我一樣，當場喝完一袋仍是意猶未盡，想再續點一檯，回頭才發現騎樓早就站滿尋味人潮，忍不住相視笑出，冗長的人龍，頓時也成為艋舺獨特的街頭景致。每年陳冰商號也會推出期間限定的紅茶冰，如：芒果紅茶冰，特別選用愛文與金蜜兩種芒果混合、親自熬煮芒果醬，礙於製作過程繁瑣加上前提是芒果品質需雙雙達標，難以成為夏日固定班底，只能是偶然現身的特別嘉賓。我有幸碰上一回，芒果香氣濃郁、香甜之中更帶點微酸，多層次的味蕾體驗，實在令人喝了內心都綻出夏季花海。

週日午後是陳冰商號唯一出沒的白晝時光，有緣還會碰上香港少年主理的「小MAI點」攤車齊聚騎樓，得以享用紮實Q彈的魚肉燒賣佐紅茶冰。烏拉接待客人時，不忘大力推薦鄰攤的燒賣，豪爽的性格，讓她連周邊的攤友都一起照顧備至。當有外國觀光客趨前欲購買紅茶冰時，儘管語言不通，仍盡力以「Old school」、「Black tea」等簡單詞彙，讓對方了解手中這袋台灣味的美好；憶起初次來陳冰商號找茶，我默默在旁喝著紅茶冰、不時觀察形形色色的來客，並於斷斷續續的空檔和她聊天（通常不會超過三分鐘），明明是初次見面，卻有股與直率健談的烏拉為久違故人的錯覺；她得知我衝北一途為紅茶，臨走前不忘再三叮嚀我路上小心、並幫我將手裡的紅茶袋再次束緊，甚至數小時後還發限動向我溫馨喊話：「到台中了嗎？好想知道那位從台中來的客人，有沒有平安到家？」　　

走筆至此，我起身自冰箱取出僅存的陳冰商號庫存，又想起闆娘烏拉爽朗的待客話語，說也奇怪，理應喝了透心涼的紅茶，竟也有了溫暖清甜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