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靈魂或奇點之上」——專訪氣味小說《香鬼》作者古乃方

採訪撰文｜梁綉怡
攝影｜郝御翔

開場是一人一獸，自由地揮灑，調製理想氣味。《香鬼》循主角調香師北北的生活，開展與關係相逢，藉嗅覺串連記憶，最後分別，回返自身的旅途。瀰漫空氣裡的分子始終活躍，前中後調都有驚喜轉折。

Q　《香鬼》由八則篇章組成，好奇故事的起源為何？

A　一開始我帶著對於「成巫之道」的困惑書寫。「巫」字是人站在中間，有管道連接天地。香有點像這樣的存在，進入香的領域，也是進入巫、現代人說的身心靈領域。在這裡常會聽到要放下頭腦，用身體去感覺，但我對此有很多困惑。難道很聰明錯了嗎？身為一個愛思考的人，就沒辦法當法力高超的女巫嗎？這份困惑撐開了《香鬼》很重要的空間。

Q　寫作期間，有經驗任何「自認成巫」的時刻嗎？

A　過程中我像是北北的心理師，與她共同反省、釐清，設想那是自己時，也會感覺痛苦。寫終篇〈無盡夏日〉時抵達領悟，找到「巫」的意義，是當你走到靈魂或奇點之上，可以選擇何時要放掉理智，我還滿開心的。

Q　同時具備調香師與寫作者身分，如何影響妳的作品？

A　理解調香師跟香民的關係，事實上也像理解小說作者與讀者的關係。首篇〈植物野獸〉寫香水的創作觀，當我談理想的香水，也是在談理想的小說應該如何。透過寫作，我得以將對調香的抽象思考、模糊的感覺固定下來，再進一步挖掘，獲得更深的認識，而香也直覺地豐富我的書寫，兩者共生，互相滋養。

Q　會期待隨書附贈的香紙及後記分享的歌單，與文字達成怎樣的互文效果？

A　我對感官的基本立場是，現實與幻想會彼此豐富。我去芬蘭駐村前，想像那裡有湖、野莓、蘑菇、森林，抵達後發現在高緯度地區，可以看見地球的殘影，和大地散射的紅外線。這是超越我想像所及的，未來會使我對芬蘭的幻想有更多層次。現實的經驗並非要將作品定型，而是豐富精神世界的一種方式。

Q　能否談談「香鬼」一詞的涵義？

A　「香鬼」不只是書中角色，還隱含「化鬼為魅」這個重要的調香核心。無論是西方用大蒜驅魔，或漢人普渡好兄弟，請祂們來，其實希望祂們趕快離開，都是心裡有所畏懼。但在調香的世界，我認為可以用更普世的角度看待。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的鬼，只要好好轉化，就會變成魅。書中角色也要轉化內心的鬼，最後才能獲得那份深深的領悟。

古乃方《香鬼》
遠流出版（2024.06）
一九九二年生於彰化員林。台灣大學財務金融系畢業，英國愛丁堡大學經濟碩士。曾獲台北文學獎、林榮三文學獎等。現為調香師。創立氣味品牌「方方」（Eau de parFang），著重線條、層次，代表作包括「台灣神怪香」系列。寫《香鬼》的源頭，來自對感官和動物的愛，以及成巫之道的困惑。找到了一個有趣的故事，喜歡得不得了，於是動筆。IG:naifangk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