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變浪潮下的1861年：隨著革命興起，義大利民族主義觀念得以遠播

1861年，是改革與試煉的時代。被英法聯軍及太平天國夾擊的清朝，明治維新的日本，南北戰爭的美國，挾工業革命之勢殖民亞非的西歐列強，新興的日耳曼與義大利民族國家等等。以1861年為舞台，一群運籌帷幄的歷史人物為主軸，我們得以看見大時代的巨變浪潮下，充滿能動性的個人，如何面對不確定的未來作出抉擇，為自身國家引路。（編按）

文／吉澤誠一郎、佐佐木紳、青島陽子、麓慎一、北村曉夫

義大利統一與移民

一八四八年革命

維也納體系時期的義大利，威尼斯共和國及熱內亞共和國相繼滅亡，國家的數量不像以前那麼多。每個國家的統治結構都稱不上穩定，早在一八二○年七月就有祕密組織燒炭黨（Carbonari）在半島南部掀起革命，隔年三月又有自由主義貴族在薩丁尼亞王國發動叛亂。到了一八三○年，法國爆發七月革命，受這起革命事件影響，隔年二月義大利中部的波隆那及摩德納（Modena）、帕爾馬（Parma）等地都有自由主義者發動革命。雖然這些紛紛攘攘都在短時間內受到鎮壓，政權恢復運作，但可以明顯感受到自由主義者對於體制的不滿。

隨著一連串革命行動的挫敗，革命分子逐漸意識到革命運動必須跳脫國家的框架，將勢力整合在一起。這樣的想法醞釀出讓義大利諸國攜手合作、甚至統一的理念。朱塞佩．馬志尼的行動正是其濫觴。剛開始的時候，馬志尼加入了半島南部的燒炭黨。這是一個追求獨立自主及制定憲法的祕亡至馬賽（Marseille），在那裡創立了「青年義大利黨」（La Giovine Italia）。馬志尼認為只要義大利諸國繼續以聯合政體的形式存在，就不可能排除地域利害關係與對立紛爭，因此他主張統一義大利，建立共和政府。在馬志尼的思想裡，要統一義大利只能仰賴青年教育及人民革命。雖然他的義大利統一理念吸引了相當多的年輕人加入，但他實際發動的各種行動（如一八三三年的皮埃蒙特革命）全都以失敗收場。此外還有一點值得注意，那就是馬志尼所追求的義大利統一國家相當廣大，範圍涵蓋義大利半島、西西里島、薩丁尼亞島、科西嘉島、伊斯特里亞半島（Istria）、達爾馬提亞（Dalmatia）及馬爾他島（Malta），甚至到了馬志尼的晚年，他還把北非的突尼西亞也納了進來。

相較於追求統一義大利、建立共和政府的馬志尼，杜林出身的神職人員溫琴佐．焦貝爾蒂（Vincenzo Gioberti）則主張以教宗為領袖，在現存義大利諸國的基礎下建立起結構寬鬆的聯合國家。焦貝爾蒂本身是自由主義思想家，他認為要實現其構想，就有必要革新向來保守的羅馬教廷。在他出版著作不久後，教宗庇護九世（Pius IX）即位（一八四六年），新教宗的釋放政治犯、放寬出版審查制度等政策，贏得了改革派的高度評價，也讓焦貝爾蒂的理想看起來有可能實現。

此外，薩丁尼亞王國貴族切薩雷．巴爾博（Cesare Balbo）也抱持著以該王國為核心的義大利統一理想。他認為應該將奧地利統治的地區併入薩丁尼亞王國，達成政治上的統一，而這也符合統治薩丁尼亞王國的薩伏依家族（Casa Savoia）的傳統領土擴張政策。不過雖說是統一義大利，但範圍僅侷限在義大利的北部及中部。

自一八四八年起席捲整個歐洲的革命風潮，剛好給了這些「義大利統一思想」一個測試能否實現的好機會。就在這年一月，巴勒摩爆發民眾叛亂，到了二月，兩西西里王國（Kingdom of the Two Sicilies）頒布了憲法。這股制憲的風氣，也對托斯卡尼大公國、薩丁尼亞王國及教宗國造成影響。被奧地利直接統治的倫巴第威尼托王國（Kingdom of Lombardy-Venetia），也在維也納爆發三月革命後不久發生民眾叛亂，米蘭及威尼斯更有自由主義者建立臨時政府，反抗奧地利統治。薩丁尼亞王國國王卡洛．阿爾貝托（Carlo Alberto）決意對奧地利開戰，托斯卡尼大公國及兩西西里王國也決定出兵，支援北義大利脫離奧地利的統治。不過原本預定要加入戰局的教宗國，卻因為教宗庇護九世重視天主教普遍主義（universalism）的立場，最後決定不參與攻打奧地利，令許多原本對教宗抱持期待的民眾大失所望。剛開戰的時候，戰況對薩丁尼亞王國較為有利，但薩丁尼亞軍在七月的庫斯托扎（Custoza）戰役及隔年三月的諾瓦拉（Novara）戰役先後慘敗，最後是以奧地利的勝利收場。薩丁尼亞國王卡洛．阿爾貝托退位流亡國外，新國王維托里奧．埃馬努埃萊二世（Vittorio Emanuele II）即位。

正當薩丁尼亞王國與奧地利打得如火如荼的時候，羅馬的教宗國出現了新的變化。一八四八年十一月，教宗國首相佩雷里諾．羅西（Pellegrino Rossi）遭暗殺，教宗逃離羅馬，隔年二月一群追求共和政治的民主派人士宣布成立羅馬共和國。到了三月，馬志尼也參與執政，推動了土地改革等各種激進政策。但此時法軍介入，要求恢復羅馬教宗的權力。朱塞佩．加里波底率領志願軍與法軍交戰，但政府還是在七月瓦解，勉強撐起臨時政府的威尼斯自由主義者也在八月投降奧軍，義大利各地民眾自行建立政府的嘗試先後受挫。

自一八四八年至一八四九年的革命騷動，就此告一段落。革命雖然挫敗，但對於義大利諸國來說，這些事件還是有舉足輕重的意義。最重要的一點，是讓「義大利諸國不應該受其他國家控制」的觀念自城市向外傳播至各地。此外，各國以相同配色的三色旗做為象徵旗幟，也在無形中醞釀出「義大利」的一體感。不過，由於教宗在薩丁尼亞王國向奧地利開戰時不肯出兵協助，回到羅馬後又站在反革命立場，因此以教宗為首腦建立義大利聯邦國家的理念可說是成了泡影。另一方面，薩丁尼亞王國雖然在戰爭中挫敗，但已證明了「建立北義大利王國」在某種程度上是有機會實現的。隨著革命浪潮的興起，認同民主派理念的民眾也增加了，接下來的義大利統一大業，這些民主派人士將會與穩健自由主義者爭奪主導權。

●本文摘自臺灣商務印書館出版之《歷史的轉換期9：1861年．改革與試煉的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