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光／為什麼愛翻舊帳？

拜讀11月27日作者平野涼的〈往事不要再提〉，令我想到「翻舊帳」的問題。

有人覺得翻舊帳毫無意義，事過境遷，這筆帳再怎麼翻，於事無補；也有人覺得愛翻舊帳是心胸狹窄的象徵，總勸人「要放下，讓時間去淡化一切」。但我覺得人之所以愛翻舊帳，是因為這筆帳從來沒有被好好處理，若一直未被正視，這筆帳不但不會隨著時間淡化，還會加上利息。

朋友阿蘭的兒子早就過了而立之年，但阿蘭只要在日常中有不如意，便會翻起陳年舊帳。她兒子讀幼稚園時因肺炎住院，當時阿蘭的先生恰好要和公公一起回離島老家參加長輩生日宴，阿蘭覺得有公公代表出席祝賀即可，希望先生能和她輪流在醫院照顧孩子，但先生還是選擇回離島。

阿蘭對此自然是委屈憤怒滿腹，看著孩子發燒反覆，內心十分焦慮無助。更令阿蘭生氣的是，孩子住院的第二天，公公忽然來醫院看孫子，原來公公因為在老家睡不好決定提早回家，當天僅剩一張返台的機票，阿蘭的先生不知是為了逃避或為了孝順，自己按原計畫在離島待了五天才返台。等他回到家，孩子已出院，恢復活蹦亂跳，哪能想像阿蘭那幾天的心力交瘁。公婆和小姑甚至責難阿蘭「怎麼把孩子顧到肺炎住院？」臨陣逃脫的先生面對阿蘭受到的誤解，不僅毫無維護，也沒有任何歉疚。

此事僅是阿蘭的「帳本」裡的其中一頁，先前已發生諸多令阿蘭委屈之事，好比阿蘭的父母到日韓旅遊，買了家電給阿蘭，小姑要求阿蘭把那些東西送她當嫁妝，阿蘭自然不願意，卻被公婆批評「太愛計較」，阿蘭的先生同樣沒有支持她。

阿蘭覺得自己在婆家不曾得到尊重，先生的態度是她在婆家地位的關鍵。與其說她的舊帳是對婆家不滿，不如說是對先生的積怨。

幾十年過去，阿蘭的公婆離世多年，夫妻倆也已是別人眼中的「老夫老妻」，阿蘭深藏內心幽怨並未消弭，於是看似一點芝麻小事就興起劇烈的反彈。當她翻起舊帳，先生便怪她「像個瘋婆子，沒事找事」。但他依然不明白，正是因為這些「舊帳」讓阿蘭受盡委屈，她仍在等待先生一句真誠的道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