堤娜／沒交出去的名單

整理舊物，掉出一張名單。

二十餘年前，大學念生物系，第一堂軍訓課，教官說國外有研究，大一生能預知未來，便發下白紙要我們忠於直覺依序寫下三個志願，我看著自己一時衝動地寫下：老師、歌手、作家。第一項勉強可行，但第二、三項簡直癡人說夢，故我未將名單交出去。

大三那年，社團學弟隨口說我很適合當老師，學妹又告知當天是申請修讀教育學程的截止日，禁不住大家慫恿，我火速生出資料繳交。面試時，系上教授竟一改往常的嚴厲，讓所有申請者All Pass；在誤打誤撞之下通過初審，我順利進入師資培育的行列，雖然得延畢一年，幸好畢業後考到教師證、並當了老師。

執教第二年，某次下班到同事家聚會，大夥兒用伴唱機歡唱助興，我亦獻唱幾曲，之後竟被同事的公務員老公邀去當樂團女主唱，原來他下班後會變身為某公益樂團的鼓手，我不加思索便答應。

婚後數年，因家庭因素停止演唱及教職，我開始利用相夫教子的空檔，打開筆電，記錄我的生活瑣事、心情點滴。

這天在儲藏室整理雜物，一時興起而翻閱塵封已久的《普通生物學》，瞬間滑落的紙張有如神諭啟示，前兩個願望已然實現，令我嘖嘖稱奇。

雖不知當初教官說的是否真有其事，但我能肯定，當初若沒有將志願勇氣寫下，或許就真的不會實現。所有修過教育學分的老師都知道「畢馬龍效應」，源自一項在國小進行的實驗，師長被研究者秘密告知某位表現普通的學生實則潛力無窮，到了期末，此生竟躍升為全校第一，然而他只是被研究者隨機挑選的對象而已。

簡單來說，就是教師深信學生可以做到，學生就可以做到；我想教官也可能是利用這點，讓希望的種子在我們心中萌芽。或許，每個人的潛意識裡，都有難以啟齒、不切實際的夢想，「信則有、不信則無」；或許，即便沒有他人鼓勵或認同，依舊深信不疑，擇善固執，用適合自己的方式享受過程，那便是美夢成真的關鍵。

至於我的第三項志願實現了嗎？當然是天方夜譚啦！我對「作家」一詞有嚴格的標準，得寫出禁得起時代考驗的篇章才算數。如今能搖搖筆桿子，當個「寫字的人」，以然心滿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