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塔／永遠的寶貝

當年，妹妹懷孕了。

很多媽媽說：「都還沒準備好，寶寶就來了。」妹妹也是，彼時她不過是個十九歲的女孩，每天用寬厚的外衣遮掩日漸隆起的腹部，直到胎兒日益茁壯，紙終究包覆不住已經燃起的大火。大火讓家中所有人都一起跌入淵底，唯一缺席的是那少年。妹妹說，那天是酒精、是錯誤，不是相愛的總和。於是，胎兒並沒有被留下來。

我常常想起電影《蝴蝶效應》的結局中，男主角為了避免為身邊的人帶來不幸，選擇在母親子宮裡用臍帶纏繞自己而亡。我想問那無緣的外甥，如果可以選擇，想看看這個世界嗎？

有人告訴妹妹，孩子一直待在她身邊，逐年成長。當她逗弄著別的嬰孩時，孩子會生氣。這樣的言語不是狂風暴雨，而絲絲細細滲入妹妹內心的園地。園地沒有冒出雜草，卻開了微小堅毅的花。她心疼地說：「那我以後就不要抱別人的孩子了！」

妹妹蓄著一頭短髮，穿著束胸，怨恨一切的裙裝。只要是跟「女性」有關的事物她絕對拒千里之外。她寧可讓他人誤認為我們是姊弟而非姊妹。然而不管外貌如何改變，總少不了每個月的詢問：「姊，借我衛生棉。」一個身為女人的確鑿事實，而她卻拒絕再成為一個母親。

但在每一年的農曆七月，妹妹總是多準備一份供品；在討論別人的小孩時，她總會語帶哽咽算出那孩子應該已經幾歲了。她稱那孩子是寶貝，是永遠掛在心頭、時刻想念的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