逗好／半個願望

我和老公牽著女兒們走在豔陽下，不斷冒出的汗水讓衣服緊貼在背脊上。女兒們說：「走不動了，吃這家啦。」我說：「再忍耐一下，前面有更好吃的。」老公不耐煩地問：「妳到底在找什麼？這條街快走到底了。」

他氣得暫停於路邊抽菸，我臉上的妝早就花了，一手抱一手牽著女兒們繼續走，終於在街道盡頭看見我要的餐館。我朝著站在另一頭的老公喊：「就這家。」家裡的電視我關不掉，這家餐館沒電視，不管餐點好不好吃，我就要選這家。往菜單畫了幾條紅線，拉開拉門走進店內。

我們面對面坐著，等待食物上桌。老公眼睛往左邊的牆上看，我開口說話，心頭卻漸漸覆蓋一層灰。老公的怒氣慢慢消失，露出笑臉，朝著牆上的電視看。我說的話他沒聽見，他已完全進入電視機裡。

想起小時候我家開電器行。十幾台電視機排排站，不同廠牌不同尺寸同時競賽誰的色彩美、誰的明星漂亮、誰的聲音好聽。我從不錯失想看的，不用跟弟妹搶電視。我可以同時看劉文正唱歌、看楊麗花唱歌仔戲、看大力水手吃菠菜。吃飯都是在碗裡裝滿菜飯，自己選個節目坐在電視機前吃，連年夜飯也一樣。我只在電視裡看過，一家人圍坐在餐桌前聊天吃飯，這成為我的願望。

走完整條街才決定走進這家麵食館，卻還是踩雷。我要是能在店外就瞧見被牆擋住的電視，或許就能實現我的願望。還好女兒們聽不懂政治語言，抬頭望了電視就回頭聽我說話。我撿回兩個聽眾，實現半個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