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翶/今天應該很高興
每到過年買紅包袋,我總覺得自己像劇組的美術人員,忙著給短暫卻重要的一場戲找道具。
因為紅包袋是這樣的東西,買了一整包,但沒用掉幾個,豪邁丟進抽屜想著明年還能用,結果便是循環著去年流程——又一個簇新的紅包袋。可年已過,龍蛇雜處。除了新舊使人煩,它真正發揮效益的時間也很短,除夕當天人們打開它,幾小時後再被打開,胖了又瘦,之後就是垃圾桶見。
說起來,紅包袋似乎是一種無法獨立的東西。它的意義倚靠內容物,以及收送間的推推搡搡欲拒還迎,同時又被投射了許多情緒,胖時人們喜愛,乾扁則失寵,有時打開,裡面還會是彩券,就更難忍了——欣喜跟失落同時在人們臉上。
紅包袋是過場道具,卻背負與之不相稱的大任。《儀式的科學》稱儀式在因果上並不透明,「它讓我們全神貫注,因為牽涉到的是必須記憶的象徵行為,這些行為一定被準確執行。」這樣說來,紅包不只是過場,也是定錨收受關係,以及啟動過節之物了。
就是這樣小小的定場道具,把我變幻成美術組人員。
我家出於種種原因,並不旺的人丁,使我過年大概只會送出兩三個紅包,母親一個,家裡小狗一個,剩下一個備著聽天命。因此每年過年,我總為紅包袋苦惱,最好是除夕前搜刮各路贈送的紅包袋,例如公司行號發的——但通常不是很好看,能讀出應付之感,大抵也明白紅包袋就是一個瞬間的作用,重要的是印上我司LOGO。除此之外,最多就是買狗飼料送的,通常過分可愛,貓貓狗狗會被打扮成當年生肖。但我總會想,養豬養羊養馬養雞當寵物的人,買到貓貓狗狗打扮成當年自個寵物生肖的紅包,會不會覺得世界有一種曲折的徒勞?
買好紅包,吃完我與母親還有一狗的年夜飯,我又會陷入一種諜對諜的心情——該趁一桌菜熱熱鬧鬧拿出紅包給母親,還是等會呢?並想,母親是不是正想著我是不是這時就要拿出紅包了?同樣曲折但帶點甜蜜的徒勞。
耳邊響起達明一派〈今天應該很高興〉歌詞:「多麼多麼的高興/多麼多麼的溫暖/快樂人共並肩/今天應該很高興/今天應該很溫暖/只要願幻想彼此仍在面前」,這是紅包最後的儀式了,無論是收還是受,今天應該很高興吧,還能送出,還能收取,接過手確認彼此在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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