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薇／補習之必要？

閱讀肯尼〈要不要來我家補習〉一文，陳年往事湧上心頭。自小家境清貧，靠著當軍人的父親養活一家七口，能溫飽已屬萬幸。好在軍人有教育補助費，加以我們都念公立學校，否則每個孩子念到大學畢業，是筆怎樣的經濟負擔？

那時還未實施九年國民義務教育，國小高年級所謂的名師，就是班上升學率高，考進前幾志願的學生多。而這背後，往往是老師嚴厲的要求，教室座位按照學業成績排列，學習只限聯考有的科目。有機會升學的學生，得到寫不完的講義、做不盡的考古題，每次模擬考，若沒有達標，「打」是必然的提醒，「愛的教育」是天方夜譚。老師亦頻頻暗示可以到自家補習，但我們當然繳不起補習費，看到師長對有錢人家孩子的特殊關心與偏袒，說真的，挺羨慕的。

慶幸自己當父母後，對於孩子課外的學習，經濟已不是考量的重點，有興趣、有潛能、肯持續的，我們一定支持。所以兩個兒子學了些才藝，至今仍樂在其中，還惠及下一代。至於在課業上，老二一直都是跟著學校進度，課後自己複習，從未去過老師家補習，也未進過補習班。

直到退伍那年，他帶著兵變的傷痛，才開始窩蹲在南陽街窄小、擁擠的補習班，為那決定職業生涯的考試，作誓死的拚鬥。為娘的我看在眼裡，痛在心裡，唯一能做的是默默陪伴。

每星期五的中午，我會在補習班附近找間較舒適的餐廳，和兒子約會，聽他吐露心聲。有次他來不及赴約，我打包送進教室，看到長條桌緊挨著放置的椅子，不算大的空間，硬是擠進上百位莘莘學子。空氣中瀰漫著緊張、無奈，又必須強打精神的備戰氣氛，對從未補習過的我，衝擊很大。兒子看穿我的心思，他說，「我希望快快脫離這兒。」

比起許多同學，兒子算是幸運，他說針對這種特別的入學考試，還真沒聽說靠自修通過的。有的同學補到第二年學費減半，第三年再減半，甚至到可以隨時旁聽，仍走不出補習班。在自知毫無退路，必須置之死地而後生，兒子一鼓作氣，一年畢業了。

直到現在我仍常回味著，當兒子上網得知考上時，我倆相擁歡呼的喜悅與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