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參加會考彷彿我在應試

【飛越千里看台灣】

文／石晨曦

5月18日，星期六，我晚起了一些時間，未能準時開店。本想著假日客人來的較晚，不用太緊張，還是有充足的時間準備食材。不料我還沒有煮好奶茶，三明治也只做了幾個，就陸陸續續有一些穿著學生制服的國中生來店裡用餐。

今天不是星期六嗎。我訝異詢問。

阿姨，你不知道嗎？今天會考。同學回答了我看起來有點白目的問題。

我在校門口開早餐店，竟然不知道國中會考的時間，確實是有點白目，不過認真說起來也情有可原。每天學生上學時段都是我最忙的時間，拼命趕出客人餐點這件事就已佔據我所有的腦容量，沒有時間與同學多聊，國中近在咫尺，對於學校的活動我卻知之甚少。我的孩子已讀大學，國中時代彷彿是遙遠的上輩子，我熱心關注的事件早已從國中會考昇華到研究所申請。

幾個同學邊用餐，邊看書。他們是太用功，還是沒準備好？像我起的太晚，打開店門未準備就緒就要面對混亂局面那樣？

幾個同學嘻嘻哈哈，邊吃邊聊。他們是太有自信，還是早已放棄，考得好不好都無所謂？

考試前的早晨，同學們臉上的表情藏了許多他們內心的訊號。害怕、緊張、自信、無所謂，無論那個內心的訊號是什麼，這都是他們在面臨第一次人生抉擇時表現出的複雜情緒。

考得好與不好關係著他們未來要走的路。能否進好高中、能否進好大學，與未來前途好否、日子過得幸福否沒有絕對的關係，但與你在無數條人生路徑中選擇走哪一條有很大的關係。坎坷或順遂，未來路由過去的每一個抉擇堆疊而成。在面臨每一個抉擇時能否輕鬆以對，就要看自己平時為自己累積了多少能量。努力讀書是那個累積能量的過程，會考不過是檢驗你能量高低的一道工具，能量累積充足，會考時方能展現自信。

常有人說，考試要看運氣。運氣確實是存在的，不過那也只是微量的存在，譬如你考試那天剛好感冒，或吃壞肚子，或遇到天候不佳遲到等等的這些外在因素的發生讓你考得不夠理想。若單純因緊張考得不好，只是考生的情緒管理不夠扎實，不能歸類於運氣不好。

能否考好最大的因素還是自己有沒有足夠的能量，知識的能量、情緒管理的能量、體能都是不可或缺的因素，這些都是要靠學生平時努力豐穎自身，當孩子們在努力的過程中感到挫折、頹喪，或懶惰，想要放棄時，家長要適時地成為那盞燈。若已經做了努力，就展開自信吧，無論結果如何，都要接受只能到達那個位子的自己，然後快樂、更努力的走向下一個目標。

我小兒子考大學時，學測申請到的學校是中央大學。他不滿意這樣的結果，放棄就讀，參加指考，結果還是考上中央大學。或許他所累積的能量只能到達那裡。我告訴他要學會接受自己，每個人生來不同，你已經做了努力，現在的你就是這個當下最完美的自己。

弟弟說，很多同學放棄學測錄取的學校，參加指考結果也都是跟學測差不多的水準，考得更好的較少。或許他們也都跟我家弟弟一樣那個時間只有那剛剛好的能量只能走到那個位子，但人生漫長不會只停留在那個位子，只要不放棄，繼續努力，在下一個適合自己的位置上站得更穩就好。蝙蝠的翅膀沒有老鷹雄壯，一樣可以展翅高飛。

大約八點，一位假日常來的客人來用餐，她通常都是接近中午和女兒一起來。

你今天來的比較早喔，怎麼一個人。我跟她打招呼。

我女兒今天會考，我送她去考場剛回來。我今天四點多就起來了，整晚緊張的睡不著，一直想著要準備什麼早餐給她吃，怕一不小心讓她吃壞肚子該怎麼辦，又怕她吃的不夠營養影響思考力。那位客人滔滔說起。

是喔，你比女兒還緊張，到底是女兒考試，還是你考試。我們兩個都笑了起來。其實我心裡在想，是呀，到底是我兒子考試，還是我考試，當年的我不也是那樣嗎？

我大兒子考高中，適逢教改，是國中會考取代基本學力測驗舊制試辦的那一年。那一年的考生被稱為白老鼠，是真正運氣不好的一屆學生。考試當然是各憑實力，可是撇腳的志願序扣分制度讓學生在填志願時吃盡了苦頭，很多人無法進與自己成績對等的學校。孩子若第一志願未被錄取則每降一個志願扣兩分，致使後面好幾個志願都未能錄取。

我家哥哥因為第一志願未被錄取，一路被扣分到第八志願才錄取，當然不是他心目中理想的學校。當年許多家長控訴會考制度的不公。還好那年設計的升學制度有特色招生考試這個項目，對於哥哥來說就像溺水時抓到的浮木，他毫不猶豫放棄了原本錄取的學校，參加特招考試。

哥哥特招考試那天我特別安排店休，一早起來做早餐給兒子吃，然後送他去考場。很多家長在外面守著，等孩子考完一節出來遞上鼓勵的話語。我本想像他們一樣守在外面，兒子堅決不答應，說這樣他會緊張。我回家等待，心卻在考場，考試一結束我準時出現在教室門口，帶他去吃好吃的午餐，不敢問考得好不好，只敢簡單的說「兒子加油」，用四個字表達我全部的心意。

成績出來填志願時，我彷彿面臨抉擇的是我自己，第一次的特招考試無過去經驗可做參考，可我還是研究了歷年基測各校錄取分數，想要幫助孩子填出完美的志願。會考時孩子填師大附中沒上，這一次我們小心翼翼地在第一志願填上松山高中。放榜那天，我在店裡忙碌的工作，心裡卻一直記掛著榜單，先生打來電話說錄取了第一志願，我就好像即將要穿上那綠色制服的人是我自己，心中熱血翻騰，那不是第一名的學校，卻是兒子的能力所在的最好的位置。那一天很多的爸爸和媽媽都和我一樣吧。擔心孩子的前程是父母們共同的心意。

因為在國中門口開早餐店，每一次國中會考的日子，我看著那些即將面臨抉擇的學生和緊張的家長，腦海裡就複習一次過去的畫面，他們的身影與過去的我在腦海裡重疊，加油吧！孩子們，好好把握這人生的第一次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