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上詭異的「災害之年」！藝術家透納如何將痛苦昇華，啟發舉世聞名的印象派？

文／神奇海獅（作家、網路人氣歷史說書人、社群粉專「海獅說」主理人）

對我們來說，趨吉避凶應該都是生物的本能；但在藝術世界裡還真有一個人，不但不躲避危險，甚至還主動前往颶風、暴雪等災害現場！但這個古怪畫家這麼做是有原因的、他就是為了那天地震撼的瞬間，用光影來描繪史詩一般的場景。而也就是他，開啟了一個繪畫史上最重要的畫派之一：印象派。這個人，就是被稱為「光之畫家」的：透納（J. M. W. Turn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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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身下層的藝術天才

很多人以為學藝術是有錢家庭的特權。但事實上，透納出生於英國倫敦一個中下階層家庭。雖然身處貧困、但他從小就開啟了繪畫的生涯，他在14歲時憑藉著努力及天賦、進入了皇家藝術學院，短短一年後就展出了他的首件作品。

不過透納不以畫那種平靜無風的風景畫為滿足。他一直在想：就算是相同的風景，早上和黃昏也有巨大的差別。要怎麼樣捕捉到那天地變換的一瞬間？最後他找到了，那就是「光線」。

21歲那年，透納展出了他為學院創作的第一幅油畫：《海上漁夫》，這幅畫裡，透納描繪了一艘處在月色與危險中的船隻。在滿月的夜色不平靜，洶湧的烏雲像是隨時會遮蔽整個天空。而月光照在海面上、劃下一片小小的光區，月光海刮起了風浪，裡面一支小船載浮載沉，彷彿像是隨時可能傾覆。

就是這幅畫顯示了自然界的力量與雄壯。這幅畫受到普遍的稱讚，甚至有人說，這幅畫「體現了整個18世紀、藝術家對海洋的描繪」。

災害之年

《海上漁夫》奠定了透納作為風景畫家的地位。而在接下來的作品裡，透納紀錄了沉船、風暴、火災等災難。甚至可以說，透納有意在追求那災難一瞬、尤其是自然界帶給他的震撼。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1816年，正好就是歷史上著名的災害之年——「無夏之年」。

事實上從1810年開始，世界就很不平靜：1812 年起，加勒比海、菲律賓就接連有火山爆發。而到1815年，印尼群島上一座被認為安全的死火山，突然爆發了一萬年以來、最嚴重的爆發。驚恐的當地人目瞪口呆，看著山頂突然塌陷，接著三根高聳的熔岩柱、向三十英里外的天空噴射而出。

當地自然是災情慘重，然而火山的塵爆、對全世界氣候都產生了災難的影響。隔年的英國到了7月竟然還在下雪，同時大量顏色怪異、夾雜火山灰的暴雪也接連席捲了整個歐洲，天災毀壞了農作物、因而造成了大饑荒。

追逐

天氣的改變也對透納造成極大的不便。當時他正在英國北部的約克郡繪畫，而在旅程中、大雨下了整整一週。而為了完成水彩畫的草圖，他甚至得獨自騎馬穿越800公里的狂風暴雨。後來，他又跑去了歐洲，當然他也是吃足了苦頭：「雨、雨、雨，日復一日......義大利都被洪水淹沒了，瑞士則成了洗臉盆，所有的湖如今都匯聚在一起......」

然而，這趟災難卻為透納帶來了豐富的報酬——在他日後的《奇切斯特運河》（Chichester Canal）裡，他描繪了「無夏之年」時那種泛著黃色和橙色色調的模糊天空。

你說，為什麼他這麼執著於繪畫災難？是因為他渴望看見人類受苦嗎？當然不是，他是想要用畫筆、紀錄那轉瞬即逝的瞬間。在那樣再也不會重演的時刻裡，即使是災難、都會產生出一種美。1838年，透納完成他一生最有名的畫作：《被拖去解體的無畏號戰艦》。

這是拿破崙時代，最後一艘英國二等戰艦、準備被拖去拆解的場景。在日落的晚霞中，一艘漆黑的蒸汽船拖著戰績輝煌、卻已不堪使用的老帆船；帆船的顏色很淡、彷彿像是幽靈船一樣逐漸消失。整個畫面帶給人一種老兵凋零的淒涼，象徵著帆船時代的結束、而蒸汽船時代將取而代之。

然而即使在這最後的時刻，老帆船的桅杆、船身卻依舊美麗而優雅。畫家似乎就想藉由這幅畫像，向老帆船致上最後的禮敬。

不過，不過，當時是歷史畫盛行的18世紀，透納著重光影的風景畫雖然有名，然而直到最後、卻仍不為藝術圈中的多數人所理解。但是他的畫作卻影響著無數後人，1870年代，一位叫莫內的法國人從透納光影的畫作中找到了靈感，最後創作出一幅舉世聞名的畫：《印象・日出》。

而也就是從那時起，善於捕捉光線的印象派、終於逐漸成熟。或許透納的作品給後世最大的啟發，就是世間的萬事萬物，都是不斷在變動的；而當宇宙在變動時，畫家透過自己的觀察力和細緻的描繪，讓我們感受到：每一秒鐘都值得體會、而每一秒鐘、都足堪永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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