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也有鞭春牛？國立故宮博物院「歲時吉慶」展一睹文物裡的節日文化

文∣賴玉玲（作者任職於本院書畫文獻處）

新年到來，國立故宮博物院由清宮舊藏為主的典藏中，列舉與節令、節慶有關的古籍、文獻、器物、書畫文物，一窺源自北方民族的清朝，在常與非常時間的儀式和慶祝活動，及其展現的文化特色，從而理解和認識時間的各種樣子。

年歲時序

過去人們從大自然氣候、物候的觀察，總結出一套可以應對和適應環境變換的法則，因此有春夏秋冬四季輪迴，十二個接續的月份，有立春、立夏等不同名稱的二十四節氣，有依據蟲叫、雷鳴、氣候變化、動植物生長命名的七十二候的傳統時間記憶和計算。清朝是外族建立的政權，保留源自女真族的習俗，在入關後也繼承各種漢族節儀，在季節變換的時候嶄露滿、蒙風俗習尚，又遵行各種漢地節慶。因此清院本的十二月令圖一月，有觀燈、賞梅，以及看月亮、放煙火、設花燈和各式技藝表演的構圖，傳達代表節日的元宵節習俗，也是清朝對月令的認識。嘉慶朝六方粉彩花鳥紋筆筒（圖1），描繪四季不同代表植物，透過器物演示四季姿態。從書畫、器物上月令、四季、二十四節氣等不同主題的呈現，讓時間處處可見。

三節同樂

清朝自順治八年（1651），制定元旦、冬至、萬壽節為三大節，三個非常時間，傳達對環境變化的應對。

一、冬至

在寒冬到極至，天氣逐漸要轉暖的冬至，清朝皇帝盛裝親自到天壇的圜丘壇進行敬天儀式，典禮前佩戴齋戒牌來警示（圖2）。清宮則自冬至日起，張掛以九為數，計算至「九九」八十一天寒盡的「消寒圖」，以及有「陽」字諧音的三羊開泰圖。又由八旗表演滿人傳統冰嬉技藝，迎接陽氣回升。

二、元旦

清朝宮廷的元旦活動，從前一年的臘月到正月十五日的元宵，包括祭祀、請安、朝會、宴請、看戲活動。滿人文化特色的堂子祭天、坤寧宮祀神，由神職薩滿（saman）跳神祈福外，清宮內懸掛墨筆寫在白絹或紅絹上的門聯，又有做清朝后妃榜樣的歷代后妃美德宮訓詩和圖，與漢族傳統門神、歲朝圖（圖3），以及各種吉祥寓意花果、古玩的「歲朝清供」陳設，共同迎接新春。年節期間安排大臣和外藩與宴、參加家宴、舉辦千叟宴等各種筵燕，又有重華宮的三清茶宴，其樂融融。到正月十五的元宵節，清帝在賞燈、看戲、觀煙火、吃浮圓子中度過清朝最後的年節。

三、萬壽

清代帝后之中不乏高壽者，得享萬壽盛典的只有康熙帝、崇慶皇太后、乾隆帝、嘉慶帝和慈禧皇太后五人。清帝為普天同慶，頒下恩詔。臣子們呈送祝賀摺（圖4），人民有立經壇、建龍亭、立碑載記功德之舉，並以入京參加萬壽慶典為傲（圖5）。為慶祝壽誕，光緒帝在受宴上跳滿族特色的宮廷慶賀舞蹈，內府會製作藏文泥金寫本佛經，王公百官、各地方紳民也敬獻各種禮物和祝福，特別是鑄造祈求長壽意涵的無量壽佛，繡製各式萬壽無疆圖文的「百福莊嚴相」；應景的萬壽無疆琺瑯碗、「萬壽無疆」字樣如意、玉壽星，以及月季、石竹、藍菊及靈芝等有健康長壽意象植物畫作的敬呈，都傳遞深切祝福。

圖4　清　廣西巡撫陳元龍　〈奏祝萬壽〉　康熙54年正月25日　4扣　局部國立故宮博物院藏　故宮002299

圖5　清　王原祁等奉敕撰　《萬壽盛典初集》卷42　康熙五十六年武英殿刊本　國立故宮博物院藏　故殿004586

四時接應

一、春：發生

春季是植物發芽生長的時間，清朝由應對草木復甦而來的農事推動開始，清帝每年仲春向農壇獻祭，到豐澤園親耕，又由皇后行親蠶禮，也依照漢族傳統，由欽天監擇日舉辦鞭打春牛儀式（圖6），象徵春耕開始，同時祈求豐收。春分後是傳統舉辦祭祀的時間，人們在這天也臨水洗濯，以祓除不祥，又有春遊踏青和文人雅士集聚的曲水流觴活動。由於放風箏隱含「放晦氣」的意思，延伸成為清朝春季的特別活動。

二、夏：長嬴

夏季是生物展現旺盛生命力，也是一年當中最炎熱的時間，清帝改穿夏服，移駕皇家園林避暑、理政，傳統用冰和扇子驅熱之外，避暑藥是清廷夏天必備要物（圖7）。每逢夏季代表節日的端午節，看龍舟競渡，喝雄黃酒、食用角黍、張掛應景畫，做射金盤粽子遊戲，清宮各殿懸掛艾草驅毒，也透過蜈蚣、蛇、蠍、蟾蜍和蜘蛛（或壁虎）等「五毒」圖樣器物來禳毒避邪，呈現清朝兼具南北方五月五風俗的清朝夏季風情。

圖7　清　河東總督田文鏡　〈奏謝恩賜宮扇四柄〉　雍正7年5月21日　8扣　局部國立故宮博物院藏　故宮015205

三、秋：收成

秋季是收穫的季節，在豐收的氛圍中，北方民族的清朝藉打獵，展示騎射技藝，也仿效漢俗吃月餅，表達團圓歡慶。清朝自康熙帝開始，清廷在秋季的重要活動是舉行狩獵，每年中秋節之後，皇帝帶領滿、漢大臣，蒙古王公及八旗兵丁，進行20天左右的「木蘭秋獮」。秋獵既展示滿人傳統的騎射技藝，也有連絡蒙古外藩目的（圖8）。另一方面，清朝比照漢族傳統舉行各種中秋賞月、宴樂，並將應景的月餅，作為賞賜中外臣屬、使節的中秋禮物。

圖8　清　和珅等纂修　《欽定熱河志》卷47　乾隆四十六年武英殿刊本　國立故宮博物院藏　故殿029369

四、冬：安寧

冬季是萬事、萬物逐漸進入休息和整頓的安寧時候。皇帝領銜封璽、軍隊演示戰技、人們休養生息，準備結束一年和迎接新年。冬至過後半個月進行伐冰、藏冰，以備來年各處消暑降溫，又合祭傳統農業的「八蜡」諸神，重申對農業的重視。清帝年末會在臘月初一預先寫下福字，留做農曆十二月二十日後，頒送大臣收藏的新年禮物（圖9）。然後在宮廷內擺設水仙（圖10），做為迎向新年的歲朝清供，藉以重啟新的一年的輪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