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南文學獎精選／來臺南過一暝，呷早起

琅琅悅讀「LOG IN 台南——0到400之間 文學之旅」系列活動，精選書摘及近五屆台南文學獎獲選作品，由【我們日常】、【我們記得】、【我們所在】三大主題，帶領您一同遊台南！

文／王麗娟

來去臺南住一晚

爸媽離世後，從臺北回屏東就不再歸心似箭，會在臺南下車，閒晃個大半天才繼續旅程。突然很想吃臺南那熱呼呼的早餐，決定留在友人家住一晚。

虱目魚銀閃閃的很討喜，英文譯作 milk fish，因為吃海草長大，娘家稱為海草魚，夫家則叫麻塞目。虱目魚長很多刺，有的刺細細尖尖的呈ㄚ型；有的刺像羽毛般排列，儘管有兩百多支刺藏在魚肉裡，仍深受大眾喜歡。

臺南是虱目魚的故鄉，碳旅程最少的虱目魚優鮮加入早餐行列，魚皮、魚丸、魚嶺......都是臺南的經典早餐，溫暖開啟美好的一天。

起個大早出門，友人交代只要穿簡單的 T 恤、拖鞋就可，臺南人不會盛裝去吃早餐。

冰櫥裡擺著不同部位的虱目魚，魚肚上的腹鰭不斷對我揮手，點了魚肚粥配油條，這是臺南人傳統的吃法。娘家的油條蘸醬油配稀飯，臺南的油條豪華多了，淋上肉燥醬汁，麵香裹著醬香是一種巧妙的結合。

曾經在書上看過「余牧師吃虱目魚」這句話，倒著念，字音還是一樣，充滿趣味。還有一首童謠是這麼念的：「祈禱，祈禱，一尾虱目魚，乎貓仔咬去，無底討。」早年，基督教來臺灣傳教，飯前會先閉目祈禱，祈禱完畢，盤子空了，余牧師的虱目魚早被貓叼走。所以囉，虱目魚不只人愛吃，貓也會跟你搶著吃。

虱目魚腸禁不起凍，無法運送到較遠的地方，成了臺南限量版的熱銷餐點，早起才吃得到。友人提及三、四十年前，一顆大大的虱目魚頭賣五角，一副小小的魚腸卻要一塊錢，每次看到，總會買幾副魚腸回家保鮮，等先生送小孩上學後才一起去吃早餐，魚腸早就賣完，所以他們自備魚腸，私下拜託店家汆燙，沾醬油膏，配著薑絲吃，儲值一天的元氣。

吃一口久違的乾煎虱目魚腸，啊!香得沒話說，那香味帶著我重返年少。半世紀前，教室不夠用，低年級採二部制上課方式，吃完午餐才揹書包上學，沒有兄長搶食，煎得鹹香的虱目魚腸是我專屬，一副足以配一碗飯。虱目魚胗長得像顆大鑽石，非常難得，我總要分好幾口享受。負笈北上後，再也沒機會嘗到虱目魚腸和魚胗。

油脂腴潤的虱目魚肚，稱為「膁肚」，軟嫩滑口也沒細刺，媽媽都會留給阿嬤吃，我喜歡看著失明的阿嬤，輕輕嚼著屬於她的幸福味。

魚頭有細刺和骨片，當時年紀小，媽媽不讓我吃。想起媽媽 tshńg魚頭的模樣，我學她吸吮得吱吱有聲，吃得滋滋有味，好滿足。

月桃葉包的菜粽也是臺南人的經典早餐，到處可見粽子專賣店。撒一些花生粉和香菜，淋上不太鹹的特調醬油膏，人間美味哪！

可是吃那麼多虱目魚料理，肚子裝不下菜粽了。

等下擺再擱來臺南過一暝，早起，來去「呷早起」。

●本文為「臺南文學獎第十一屆」獲選作品。由臺南市政府文化局授權刊登於聯合新聞網「琅琅悅讀」，未經同意，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