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南文學獎精選／澤蘭佇西拉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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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蕭菀諭

澤蘭佇西拉雅

夏至後，天頂是紺色水，六月島嶼熱天親像是火燒埔，四界是燒烘烘。燒番薯佇這个時節是熱沸沸的景品，不而過煞毋當入喙食涼。

自臺江內海的四草綠色隧道、嘉南大圳為這趟行旅的起始式，那行那聽、歇睏就恬恬看著四方景致。穿越百餘年前，同為人工渠道，功能卻大不同，前者是竹筏運送鹽、糖等民生物資；後者則是臺灣最重要的農業水利灌溉設施。

新化老街厝猶原惦惦佇遐咧講古。光禿禿的龍崎牛埔泥岩惡地，月世界經努力水土保持後，農塘有新面貌，草根林仙化老師當義工解說，講流利臺語四句聯來展顯優雅話語；光影空山祭策展藝術家以惡地伏流水，創意也結合虎形山自然地景，不可思議的吸引二十萬人潮至荒山惡地，向望嘛攏寫佇遐。

倒風內海於日治時期 1904 年已消失，成了一片海埔新生平原。

西拉雅語 Siraya 是人，古早從臺南七股、佳里沿海一帶登陸，蕭壟社又遷徙至吉貝耍。庄之公廨Kuwa為祭祀祖靈阿立母，插上華澤蘭lhing護身符、保平安，檳榔供品是水果；傳統文化仍有夜祭及孝海祭。

居住吉貝耍的一位老大人，愛騎摩托車拋拋走又不戴安全帽，部落人們規勸他戴安全帽才不會被警察抓去開罰單，皆拒絕；但他會在機車的把手綁小水袋、插上幾枝鮮採澤蘭，「有澤蘭會祖靈護體，人車就可隱形啦，警察看不到我。」愛自在的陶醉感，講笑詼、守法和信仰應是平衡且互不違背，嗯...穿國王的新衣、激五仁繼續自由騎來騎去。

聽那規模最大的噍吧哖抗日事件，某日許多家戶突然全滅戶了；人綑綁著被逼上高峻崖邊，槍、砍殺後直接推落崁跤，揣無屍首...玉井國小後方立萬人塚，佇炙烈陽下竟是背脊一陣涼。大武壠語 Tapani舊名改 Tamai 音近玉井。紅磚牆是 2833 位英魂，無名紅磚同數的受難者；生命敢若是像砲灰的結束，也有一霎仔久微閃光。

一府、二鹿、三艋舺、四月津，400 多年歲的鹽水小鎮月津港，是往來府城與諸羅的必經之地，不僅有鹽水蜂炮，也擁有八角樓古蹟建築、深厚的文化底蘊。

行走於瓦缸片所鋪成阡陌井然的瓦盤鹽田，大日頭赤焱焱佇井仔腳鹽埕，曬鹽、挑鹽、收鹽，抓起一把結晶海鹽，掌中粗曠鹽儲滿著陽光能量，顆粒更顯得分明的透美。西下火球突躲藏到低垂的灰雲堆內，烙下天邊人的一抹失落時，頑皮火球又金燦燦鑽出厚雲層，落日光芒迅即冉亮，沉默天空之鏡的夕彩。

天頂著立體流動的雲朵，踏溯臺南濱海地區，遙想在 18 世紀前為內海潟湖及沙洲圍繞，舊時空的人、事、物在炙熱光影裡交錯，猶然是活碰亂跳得如此鮮明，在地不曾消逝的歷史文化將再躍入現代人的生活裡、刻寫入嶄新的記憶中。

●本文為「臺南文學獎第十二屆」獲選作品。由臺南市政府文化局授權刊登於聯合新聞網「琅琅悅讀」，未經同意，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