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圖博歷史文化的千年縮影 產生自我覺察與文化衝撞

(圖/unspl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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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陳斐翡

旅途與書寫

書名:《圖博千年:一個旅人的雪域凝視》
作者:陳斐翡
出版社:心靈工坊
出版時間:2023年12月20日

旅途是人世探索的過程,就像閱讀一樣。旅行不僅是異地的體驗,也包含閱讀自己、他者,與一起置身這個世界的「我們」在時間長河裡所走過的歷史,以及許多前人經過所留下的提問與思考。

二十多年前我開始自助旅行,自圖博高原東南端的傑塘(Gyalthang)開始,跨越檢查的邊界前往拉薩,繼續西行到達阿里地區;曾從北方進入安多、宗曲(Tsong Chu)河谷,穿越圖博北方高原到拉薩;或往南穿越國境線前往尼泊爾,探訪喜馬拉雅山脈南緣的錫金、大吉嶺、拉達克和流亡政府所在的達蘭薩拉;也曾前往聖彼得堡,探訪歐洲第一座達賴喇嘛佛學院「袞澤確尼(Datsán Gunzechoinéi)」……我行走並記錄途中種種新鮮經歷、對自我的覺察,及這些事物與自身文化的衝撞。

一開始計劃書寫的內容是關於「大圖博文化區」行旅紀錄,其實最初的書稿已於二〇〇八年前夕完成,但二〇〇八的洛薩新年,統治下的圖博全境爆發激烈抗爭,手無寸鐵的民眾高舉雙手呼喊「自由圖博」,冒險掛起雪山獅子旗。是什麼讓圖博牧民、僧侶、老人和小孩在中國軍警槍彈的威脅下,仍堅持走上街頭?停下幾近完成的文稿,我鑽進文獻與中外史學論述,從《史記》到《清史》,在千年漢文史料與國際圖博學者研究論述的歧異中,逐漸辨識圖博史觀與長期被灌輸的中華觀點間存在的差異。

最初就是為了回答心裡的疑惑而開始旅行與書寫。慢慢行走於陌生大地,積累的體驗,令觀看自己的視角得以逐漸變為「我們」,那個看見、尊重並包容他者文化的我們。也就是說,走訪異地過程中,過去嘗試自我對話的「我」變大,變成了「我們」,那可能是我們的社會、文化、歷史或族群。

這本書可以說是行旅與閱讀圖博社會的現況與歷史,及反思自我文化的整理報告,其中包含了三種旅程:以二〇一九年經歷圖博新年的行旅為敘事軸線;交疊過去二十多年來與圖博有關的旅途記憶,以及透過史料文本走入圖博歷史的爬梳過程,遠溯一千三百年前古王國時代,跨越到二十世紀初建立現代國家的關鍵時期,以及經受中國入侵統治的今日。

敘述採取「雙重視角」的方式,亦即在同一場域空間中,二〇一九年的經歷、昔時旅途體驗,與歷史場景可能交錯並陳,相互交織映照。在新舊時空的人事景物對照下,昔時與今日的觀點產生了彼此對應、辯證的機會,對未來或能交映出新的視野。

圖博之名

這本書使用「圖博」取代以往慣用的中文名稱「」,因西藏一詞與圖博的自稱不僅無關,「藏」這個名稱也僅指日喀則地區,而非圖博全域。西藏這個詞彙最初出現在清國的漢文奏議內容上,字面意思「西方的藏地」,突顯中原國家自我中心、將其他民族邊緣化的思考模式。

然而,圖博仍非最妥適的名稱,首先這不完全是圖博人的自稱 ,達蘭薩拉的圖博行政中央至今也未做出更換中文名稱的正式決策。經百般斟酌,仍選擇使用圖博的原因是,圖博人自稱為博(bod),且圖博的發音近似英文名稱Tibet的語源Tubbat,一些圖博學者認為這是古代中亞草原民族對圖博的稱呼 。

另一個重要因素是,眾多圖博青年在奮力向世界與中國政權表達自由意志的同時,已省思到,當代指稱他們國家、民族所沿襲慣用的中文名稱「西藏」一詞,其實並不妥當。上個世紀末,達蘭薩拉的圖博人民議會曾作出更名為「圖博」的決議,儘管並未積極向華人世界推廣,但「圖博」畢竟仍是唯一經過圖博議會討論決定的名稱。

《新唐書》等漢文獻以明顯具有歧視貶意的吐蕃 為稱,西元七世紀統一圖博高原的古博王國,在敦煌發現的古代圖博歷史文書中自稱為博千波(bod chen po),是「大博」之意,於是除了引用外,此書行文使用「古博王國」、「博國」的稱法。

基於相同立場,對於圖博的山川土地、村鎮、佛學院、人物的名字,也盡量找到當地人們原本的命名和其含義,並以譯音方式為稱。因人們對身處自然環境物事的指稱方式,表徵他們與這塊世居千年土地的關係───是如何自身邊那條江水、那片山谷草原獲得生養傳承,又帶著什麼樣的心境仰望雪山、虔誠祈願……這些名字是圖博人的生命觀,是他們看待自我與世界的眼光。

特殊或日常之景

二〇一九年一月出發前往圖博以前,這本書文稿已大致完成,行程完全依照書中內容計畫───現代民眾抗爭激烈的地方,和歷史上圖博與中原的戰爭現場。其實這二者近乎重疊,例如康區的甘孜及安多的阿壩、拉卜楞,也都是位於圖博與中原地區的接壤交界。

這些路線是多年前我們經常走訪的地方,這次也依照以往慣常的進行方式,使用當地的公共交通工具,嘗試貼近當地人們的生活。若找不到巴士便徒步、在路上隨機搭便車,盡可能深入,走到最遠的地方。

以「中國夢」標語大肆宣傳的二〇一九新年,剛好是中國建國七十週年,而這一年不僅對中國來說極具象徵性,對圖博也是。

二〇一九的洛薩(losar)是圖博抗暴的週年紀念日,六十年前,圖博各地民眾起義對抗中國入侵,因武力差異懸殊而敗退拉薩,解放軍炮火持續追擊下,有些人不幸犧牲或成為囚虜,有些人隨達賴喇嘛與噶廈政府流亡印度。從這一年起,圖博民眾在自己的土地上失去自由,也失去了國家主權。然而二〇一九的洛薩同時也是圖博創建主權國家的紀念日,一百零六年前,十三世達賴喇嘛向圖博全境發布獨立文告,推行現代新政,多次向國際主張圖博的獨立地位。

圖博經受中國統治後,一九八七至一九八九年間拉薩爆發爭取自由的激烈抗爭,二〇〇八年北京奧運前夕圖博全境響應示威行動,以及自二〇〇九年至今,圖博境內已知的一百五十九起自焚抗議中,許多都發生在抗暴與獨立紀念日的前後。

計畫旅程時,已預料前往圖博的路上勢必會經歷許多阻礙,運氣不好甚至得進局;也思考過,在這政治敏感的時機,以十多年前自由移動的方式,是絕對無法到達拉薩,就算依規定申請西藏旅行證也不會獲准。而最常爆發自焚與激烈抗議的甘孜、阿壩、拉卜楞,和大批修行者遭暴力驅逐的啦榮嘎、亞青嘎(編按:圖博語「嘎」近似「清修聖地」的含意),及十四世達賴喇嘛丹增嘉措的出生地塔澤,這些計畫的重要地點,也都有可能遭到臨時封鎖,無法進入。

從規劃之初已有心理準備,最壞的情況是哪裡也去不了。

二〇一九年我們在路上確實經歷頻繁的停車檢查;在曾發生多次自焚抗爭的地區,必須到公安局報備登記才能入住旅店;甚而遇到便衣跟監、公安突襲搜查房間、到公安局「被」喝茶的情況。或許真的因爲這個新年具有多重象徵,中國為防止再發生抗爭事件,在圖博地區加強了檢查與封控;也或許,這原本就是圖博人們生活的日常?

明顯感受到,圖博當地民眾對台灣與外籍旅客刻意保持著距離,儘管會說普通話的人比以前多,但是願意和我們說話的人少了許多,旅途中冷冽不安的沉默總在四周蔓延。思及此,更加感謝途中所遇幾位願意和我們交換想法,冒險吐露真誠心聲的人們。因為他們,我知道之前完成的書稿必須重新修改,直到成為現在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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