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說故事》不只當大人，也當孩子的摯友。

文∕李苑芳

早上，抱著幾本精挑細選的圖畫書，帶著勇士的心情，昂首闊步的走進輔導室，開始我這一生中永難忘懷的經驗。

那時輔導主任拿出一串鑰匙，一邊聽著站在一旁的組長報告，一邊打開輔導室的大門，帶著歉意的微笑說：「不好意思，學校臨時有事，我得去開會，這些孩子就大概是一至三年級的學生，就交給妳囉，麻煩妳離開時把門關上。「我錯愕的望著主任的離去，幾個孩子一窩蜂的從門縫擠了進去，清冷的教室剎時被一群躍動的生命渲染得天翻地覆。自己雖然已有多年說故事的經驗，但那些幾乎都是「安全」且「被期待」的現場；不是有班級老師壓陣就是有家長相陪，大部分的孩子幾乎都是一臉期盼的仰著頭等我說故事。而今，眼前的孩子卻端出一張張「要你好看」的搗蛋臉。

環顧四周陳列著一排排的玩具，內心著實不安起來；果然，我還沒坐好位子，一個枕頭就「咻」的一聲，打中了一個正在把玩著金剛戰士的孩子。

「你幹嘛打我？」

「打你怎樣！」

一個緊緊的抱住金剛戰士，另一個握緊雙拳一副蓄勢待發的樣子！眼看著場面即將失控，我連忙起身拉住這兩位劍拔弩張的戰士。

「你們都很想玩它，是嗎？」兩人一致點頭。

「可是金剛戰士只有一個？」

「我先拿到的！」

「那又怎樣！」他手插著腰，高亢的聲音震耳欲聾。

「你也好想玩，對不對？」我努力維持平穩的音調。

「對啊！借人家玩一下又不會怎樣，小氣鬼！」

「小氣鬼又怎樣？我就是不給你玩，哼！」他一個轉身，立刻躲到輔導室的角落去，獨自把玩起戰利品來了；留下另一個兩手空空、血氣賁張的孩子。

「我們來聽故事，好嗎？」我沒等他追過去，立即蹲下撫著他的肩膀，擺出同一陣線的姿態。

「這個故事很好聽喔，我們到那兒去坐，我有好幾本好看的圖畫書，我們一起來看，好不好？」他停在原地，眼珠子轉呀轉的考量，我輕拍著他的背，暗示著「另闢疆土」的策略；他遲疑了一會兒，最後投給金剛戰士一臉不屑，邊跟著我走，邊回頭狠狠的瞪著那個占領者。

我立刻把握住這個機會，拿出《永遠吃不飽的貓》和《我最討厭你了》這兩本書來，不疾不徐的撒開我的故事網；剛開始我的魚網只是淺淺的牽引住眼前的一、兩個小孩，但是隨著故事情節的發展，故事網愈布愈深，愈放愈遠，幾個背對著我們玩玩具的孩子們，也一次、兩次的頻頻回過頭來；最後在我那高低起伏並略帶神祕的音調下，逐漸的全都靠了過來；專注的眼神、沉醉的表情，一一浮現在他們的臉上，而上課鐘聲也在這時響起……。

「好好聽喔！」一個孩子低聲的嘆息著說。

誰說行為偏差的孩子，就沒辦法專心？

也許是他們專心的時間不夠長，也許是大人提供的「教案」太無趣？不過，反觀大人，是否曾經專心的聽完他們所說的話呢？

「下星期還要來聽故事嗎？」我低下頭去看著他們。

「要，要啊！」一點也不掩飾的熱情，慷慨的回報過來。

我握著那熱熱的小手，忍不住的說聲「謝謝！」今天，他們終於接受我了！

「做他們的朋友」的計畫，看起來好像已經成功的跨出第一步了。我期待將來「故事」可以成為我們之間不變的序曲，而「友誼」應該是我們即將共同演奏出的樂章！雖然，我並不清楚該在樂譜前填上什麼樣的調號會比較好；但是，我相信只要我留意的聆聽每個小節所發展出的語言，再在適當的位置前面機動性的加上個臨時的「＃」記號或是「b」記號，應該就能譜出一首首貼近人心的旋律了！

●本文摘自幼獅文化出版之《不只是說故事──喚醒孩子的內在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