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瑜鳳／百工圖：在路上

全球暖化嚴重，夏天若待在沒有空調的室內，簡直就是一種酷刑。每當春末夏初，最忙碌的就是到府服務裝修的冷氣師傅，奔波在各個家庭與工地之間。每棟建築物的結構不一樣、裝設的冷氣機種也不同，師傅到現場，量電壓、拉水管、裹電線、立支架，每個步驟都不能省略。

媽咪的堂弟阿榮正是一位冷氣師傅，暑假期間，邀請他們一家來用餐，沒坐幾分鐘，阿榮師傅眉頭一皺，發覺「案情不單純」，立即循聲去檢視客廳的冷氣，這裡敲敲、那裡打打，提醒我們該換冷媒、清洗內部了。

「謝謝堂舅舅，我房間的冷氣聲音也很大，可以順便檢查一下嗎？」哥哥很厚臉皮地要求。

「欸，沒禮貌，今天是休假日耶！」媽咪趕快提醒。

「沒關係啦！我習慣了，假日才是最忙的時候，」阿榮一邊揮汗一邊回答：「客戶多半都是假日才會有時間在家等著修理冷氣啊！」

想讓哥哥妹妹了解各種不同職業的甘苦，媽咪請哥哥試著去扛一捆冷氣接管、電線，還有工具箱。平時在棒球場揮棒自如的哥哥，發現他單手根本提不起工具箱，而纏繞成圈的電線也不是棉花做的，掛在肩上會深深烙下痕跡。妹妹站在陽台上才五分鐘，立即冒汗，花容失色，她苦著一張臉，難以想像在這樣的熱天，要騎著摩托車或開著小發財車在柏油路上奔波，會是怎樣的燠熱難耐。

但這些都不是最辛苦的，「最麻煩的是，在趕著去另一個客戶所在地的時候，一邊開車，一邊抓緊時間把飯糰塞入口中，還要同時找路。」阿榮無奈地搖搖頭，「所以我們常說，如果我不是在裝冷氣，就是在前往裝冷氣的路上。」

「我有聽過這句！」妹妹說：「如果我不在咖啡館，就是在前往咖啡館的路上。」喔，虧妳還記得，這是誰講的話啊？

「嗯……」這是十九世紀奧地利詩人及作家彼得・艾頓柏格（Peter Altenberg）說的話，他的雕像就在維也納城的中央咖啡館的門口，這裡原本是一間銀行喔！我跟妳一起去喝米朗其咖啡（Melanch）、吃了皇帝煎餅（Kaiserschmarrn），妳都忘記了？

哥哥嗤之以鼻：「哼！這是什麼了不起的話？我也可以說『我不是在滑手機，就是在等待手機充電』啊。」

媽咪七竅生煙正要發飆，爸爸竟也來提油救火：「我也常常感嘆：律師不是正在開庭，就在前往開庭的路上。」

夠了夠了，你們這些缺乏文藝氣息的人。不管在哪一條路上，該做的事，就要盡責。以前媽咪念高中一年級時，是搭藍皮火車上學的。通勤時間就是最好的背書時光，許多英文單字、經典文章，都是夾雜著窗外的風景記下來的。前陣子上映的《寂寞南方鐵道》紀錄片，就詳實地紀錄了南迴鐵路電氣化過程前的沿路風景，以及身為鐵道人的專業與投入；當大家在歡樂享受年夜飯與團圓時光，有一群鐵道人默默在崗位值勤，守護鐵道的順暢運行，他們的家人也挺住寂寞，協力維持了這份專業的尊嚴，令人感佩。

媽咪看了很感動，回憶起以前的通車時光，還有在火車上收到的小紙條……

哥哥打了一個大呵欠，很沒禮貌欸！難道媽咪就沒有青春時光嗎？

「媽咪，每個上班的人都可以說，我不是在上班，就是在上班的路上啊！」哥哥說。

雖是這樣沒錯，話說回來，所謂「在路上」（通勤時間），到底算不算上班時間呢？如果在這過程中發生意外，是屬於可以獲得勞工保險理賠的職業災害嗎？

「有時候老闆會交代我們直接從家裡過去工地，」阿榮說，「上次我中午出去買便當，還被闖紅燈的車子撞倒，還好是小傷而已。」

真是太驚險了啊！為了保障勞工的人身安全，若發生與工作相關的「職業災害」，2022年5月起，依據《勞工職業災害保險及保護法》，可以向勞工保險局請求「職災保險補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