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杏倩／綠色客人與生態棲位

坐西朝東的陽台真不普通，到了夏天時，連溫度都不是普通的熱呢！環顧兩坪大的城市陽台，是我家「好窄」裡的喘息空間，從客廳往外望，在與對巷陽台間，隔出了一米厚的綠色緩衝廊道。也因為有這一層綠意庇蔭，兩度的熱氣就被鎖在那兒了。

從新居落成到現在，也已過了十三年了，陽台裡的植物來來去去。屋內的主人也在這段時間內，用佛系的態度對待她的綠色客人。在這裡，沒有辦法養需要天天照顧的生物，主要是因為主人偶爾勤奮，偶爾健忘；偶爾澆太多的水，偶爾又不小心讓它們變成沙漠。

雖然如此，還是有不離不棄的夥伴留下來陪伴這間屋子。這顆女王鹿角蕨是好友的禮物，從本來的五十公分長到現在，已經約有一個小孩的高度了！女王鹿角蕨的葉子有兩種型態：一種是往上生長的營養葉，長得很像巨大的高麗菜；另一種是往下生長，像鹿角般有著對稱的2~3叉孢子葉（繁殖葉）。記得它一直在我們家第七年，才開始伸出繁殖葉，而這種狀態似乎不太平常，好似它在這兒完全沒有繁衍後代的壓力呢！

陽台左手邊的牆面，四分之一的面積給了女王，剩下的空間，有大量的石斛蘭點綴著嘉德麗雅蘭和蝴蝶蘭。然而，若要我說出一個養護的指標，或請我建議陽台空間植物配置，可以說，這比較像是一種試誤學習的過程。家裡的植物在一開始加入時，會被擺放在模擬它原生環境的角落。附生植物就幫它上板，多肉植物就不給過多的水，耐陰植物就只能躲在小角落。照這樣調整幾次，就可以找到它們最喜歡的位置了。植物在這樣適合的微環境中生長，在生態學的領域裡，我們說這是這個物種的生態棲位（niche）。

而有趣的是，一旦建立好植物的群落後，生物也跟著進來了。我們家的螞蟻在陽台的密度頗高，可以說，家中室內沒有螞蟻的主要的原因是因為牠們都被我們「養」在陽台了。記得有一次晚間，我看到了螞蟻大搬家，牠們從包覆女王橫走莖及根的水苔中，遷移到兩米遠的大花魔星花的土壤裡。不知道是否是因為我那天早上大量澆水後，破壞了螞蟻的窩，讓牠們不得不選擇遷移。

但至此之後，我在移動植物的過程中就更加謹慎小心了，因為我知道螞蟻已經跟我的綠色客人形成密不可分的關係。牠們為它們帶來養分，而它們也為牠們提供住所和食物來源。在這樣互利的關係下，我的蘭花通常不需要多加施肥，就可以長得頭好壯壯了。

從此以後，我的養護方式就比佛系更加的懶惰了。只要它們健健康康，我就純欣賞而不多加干預。而後面才搬來的植物，在尊重前輩的前提下，也努力的找尋適合的空間。就這樣，十三年客人來去的歲月中，我就在這樣消長的綠色庇蔭下，找到春夏秋冬適合我窩居的生態棲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