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美娟／該急救，還是該放手？

那真是痛苦混亂煎熬的一天！一開始，大哥在家人的LINE群組裡傳送媽媽胃痛的訊息，到了下午，一切開始失控──媽媽高燒昏迷、叫救護車送急診、血壓太低要打升壓劑、做電腦斷層、醫生說敗血症休克和多重器官衰竭、是膽發炎，到醫生要我們討論要插管還是電擊……等到我們五個兄弟姊妹都到齊在加護病房外時，面對的是不施行心肺復甦術的DNR同意書。

一旁的護理師向我們說明：「你們討論一下，這是在緊急時會施行的一些急救措施，有可能會插管、急救藥物注射、電擊、體外心臟按壓等。你們如果不同意，就在這張紙上簽名。」

大家開始討論起來。「我覺得可以插管，不要電擊。」、「還是不要插管？媽媽已經八十八歲了……」哽咽的聲音響起。「大家再想想……」「難道你們都不想先救一次嗎！」一聲怒吼響起。接著是哭泣，「你怎麼可以這樣說呢？」

啊，明明前幾天才回來看媽媽，跟她說笑陪她做運動，怎麼一下子就翻天覆地？我們都清楚知道：想留下媽媽的人，是捨不得媽媽走；不忍心留住媽媽的人，是捨不得媽媽痛。

留？還是不留？我當然也非常想先救媽媽一次，腦海卻一直浮現她失去意識的臉，戴著呼吸器、身上有管線和尿袋，床邊有儀器……我不想要媽媽這樣靠設備活著，我想我希望的，依然是媽媽可以善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