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曉靜／最想把事情做好的是孩子

前陣子參加孩子的校慶，當附設幼稚園的小小孩出場，隨著輕快的音樂擺手扭腰向司令台走來時，許多家長都不約而同發出了笑聲，齊聲驚呼：「好可愛啊！」這時我注意到隊伍中一個紮馬尾的小女孩，馬尾女孩從走進操場開始，便一個舞蹈動作也沒做，震耳欲聾的音樂掩蓋了她的哭聲，她被隊伍推著前進，接連好幾首曲子揚起又落下，馬尾女孩仍舊哭泣著，顧不得身旁的同學等著與她勾手轉圈，只是動也不動地站在定點，眼光四處搜尋，不難猜想大概是在尋找家人或老師吧。

離開學校前，我在川堂再次看見了馬尾女孩，她不僅掛著燦爛的笑容，甚至大聲唱著其中一首表演歌曲，同時擺動著小手小腳，將一個又一個舞蹈動作，熟練地呈現到家人面前。我忍不住跟著微笑起來，卻突然聽到一旁有個大人似笑非笑地說：「啊剛剛怎麼就不好好跳？」

我想起自己的兩個孩子。很早以前我便觀察到，地瓜和甘蔗在帶動唱跳這類活動中總是顯得極不自在，無論學齡前或小學後，不管搭配的是台語國語或英文歌，他們幾乎無一例外地是群體中肢體最僵硬的人。尤其在初加入一個團體時，他們更是經常呆站原地，在一片歡愉的樂聲與其他孩子逗趣的動作中，就像是刻意唱反調似的。

然而，孩子真的是故意表現得「不好」的嗎？

成為母親的十年來，若自問從孩子身上學到最重要的事情是什麼，我想其中一件必定是：請大人要相信，大多時候最想把事情做好的，就是孩子本人。

若非無計可施，孩子也不願意表現不佳、不符合期待，他們需要被知道這件事的大人發現、理解，他們自己也想把事情做好，只是在那一刻還沒有成功，也許被某些外在環境或生理上的因素困擾，卻表達不清楚；也許是心裡藏著什麼擔憂，但不知道如何排解。

絕大多數的狀況下，孩子們並不是故意要做錯，更不是存心讓自己失敗。這件事，我認為只有大人想通了，小孩才有被幫助、逐漸進步的機會；至少，是讓內心強大起來的機會。試想一下那個畫面，不知道自己的手腳該擺放在哪裡，只能呆站在原地，望著其他人都能看似輕鬆地手舞足蹈，那是多麼不容易的時刻！

我相信馬尾小女孩明年一定有機會跟上節奏，在其他領域也會有自己能精采表現的舞台。至於我那兩個怯生生的孩子，今年校慶時已經從幾年前的原地不動，進步到「勉強配合」，現在有時在家，兩人還會互相教對方跳自己班上的舞步，然後一起哄堂大笑。更意外的是，孩子甚至逐漸享受起站在眾人面前演奏樂器，即使表演前仍然非常緊張。

我們當大人的，請一定要相信，最想把事情做好的，其實是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