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色音符／牽著她的手，心裡想著妳

參加旅行團到處遊山玩水，是我退休後的日常。這天坐在我鄰座的，是一位已經高齡九十一歲的長者，令我暗自羨慕與佩服。

導遊要我們在保險單上填寫自己的資料，看著密密麻麻的表單，我雞婆地問她，「大姊，要不要我幫妳寫？」她說：「不用！我自己會寫。」忍不住多瞄了幾眼，發現她在保險單上寫的出生年是民國三十年，並非身分證上的民國二十年，當我詢問她是否寫錯了？她生氣地回：「這不關妳的事！」我感到納悶，她是不想讓旁人知道實際年齡嗎？還是有其他考量？像她這樣的年紀還能自己出來遊山玩水，應該要很自豪才對。更令我不解的是，短短的一日遊，為什麼要帶著一大包行李，裡面裝了很多衣服、一整包的衛生紙、鬧鐘、藥品，還有看起來很不新鮮的食物……

雖然這位長者顯然脾氣古怪，我還是不忍心讓她一個人過馬路，於是主動牽起她的手，「大姊，我牽妳過馬路吧！」這次她沒拒絕我。

雖然我牽著她的手，心裡想的卻是妳……我從未好好牽著妳的手，也從未帶妳去旅行，更遑論好好孝順妳。記憶中的我們總是不斷地爭執，我怨妳無能軟弱，妳罵我囂張跋扈。

長者身形瘦小，手腳靈活，雖然才小妳四歲卻行動自如，而妳呢？妳已經離開這個世界好久好久了，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抵達馬路彼端，長者鬆開了我的手，露出微笑向我道謝。望著不知何時淚流滿面的我，她掏出衛生紙拂去我臉上的淚珠，問道：「明天到石門水庫有成團欸！要不要鬥陣出來𨑨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