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紋萍／校隊第一天的眼淚

學校公告羽球校隊的甄選訊息，先生鼓勵讀小一的女兒去嘗試，除了運動健身，也期望過程中能培養她的耐力與挫折容忍度。女兒對於甄選的反應並不排斥，也許是從小跟著爸爸一起看羽球賽的幫助。甄選前兩周，帶她去附近操場、去樓下庭院，練跳繩、練短跑、練揮拍動作，幸運獲得教練青睞進入羽球隊。那天是她作為球隊新生第一天參加訓練，前一晚大家陪著雀躍的她張羅背包、球拍、球鞋，而媽媽我隱隱地有些複雜的心情……

女兒個性害羞怕生，為了讓她能順利進入學校生活，我尋找合適的共學團體，陪著她一起，引導她融入，熟悉團體課程學習是怎麼一回事。回顧我們這一路的摸索：三歲時報名她喜愛的舞蹈課，她哭著無法走進教室；隔年再嘗試，進步到可以獨自走向老師加入同學，但央求爸媽要留在窗外陪她到上完課。幼兒園開始離家上課一整天，她在教室門邊整整哭了兩個月的早晨，是趴倒在地的那種；小一的校外科學營，發覺家人不能在場陪伴，也是鼻子眼睛紅了好一陣。

媽媽的觀察是，只要捱過剛到陌生環境的不安，一段時間後，她就能專心投入並享受課程。無一例外的，我會在下課接到臉上漾滿燦笑，且喋喋不休、開心分享的她。

我很珍視她對於學習的探索，也同樣重視她走在初始階段的不安，不只同理，而是珍惜。我們都這麼走過，迎面人生的難題和陌生無助，在一次又一次的不知所措中嘗試衝撞，然後抵達後來的這個狀態，可能對於陌生和獨自一人無謂無感，因為習慣了；又或者我們依然會不安並感到無助，但世故的大人們總會隱藏得極好。而孩子的情緒反映是最真實的，用她的哭泣表達，一次、兩次、三次……離開襁褓中的孩子終將會適應這一切，轉身、撇頭、邁步，進入團體學習、投身自己的喜好。

我能做的，是不催促、不逼迫，陪伴且聆聽，用心感受並記錄這一過程，因為知道女兒終會抵達，獨自背起書包邁步的那一天，不論走往哪間教室，沒有哭泣也不再需要爸媽等候，她會開始走自己的路。

校隊第一天的訓練結束，教練說，女兒果然在爸爸離開後哭了二十分鐘。我想那二十分鐘，她在努力跨越、認識狀況、調整自己，然後投入。也果然在一段時間後，返家的她同樣雀躍地說個不停：正手拍、反手拍、平球、彈跳擊球、跨四步撿球、教練說、學姊說、同學說……

我知道她又成功往前邁進了一階，媽媽我沿路蒐集女兒的眼淚，並等待匯聚成她日後成長之澎湃大河，這麼想來，這些有媽媽陪伴的眼淚都會是日後的勇氣，女兒明日一樣早起，第一天的眼淚，捱過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