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怡／兒子的愛犬阿波羅

話才出口沒幾天，阿波羅就住進我家

我從小就怕狗，有次去醫生那看病，回家時他的狗緊追著我，還在我的大腿上咬了一口，雖然傷勢不重，但從此更怕狗。在路上看到狗，我一定繞開走，朋友家的狗若沒拴著，我不敢進門。有次一隻野狗跑進我的辦公室，我顧不得形象，馬上爬上桌子，請同事把狗趕走。

其實在上高中前，家裡是有養狗的，只是那時唯有媽媽對牠好，天天準備食物餵養。在我看來，養狗是為了看門，所以從來沒有和牠親近過。曾有同學來家裡玩，把我請她吃的豬排分了一塊給狗吃，我在心裡嘀咕，嫌她浪費。

兒子小時曾經要求養狗，但因為他有過敏，每次只要摸了狗就會全身起疹子，於是這想法便作罷。現在兒子成年了，沒有過敏問題，還有了自己的居所，就在屋內養了隻牧羊犬阿波羅。阿波羅剛進兒子家時不到一歲，每次去他家，都注意到牠既不亂咬東西，大小便也控制得很好；若一起在外頭散步，常有人上前稱讚牠漂亮。阿波羅對人們十分友善，極少吠叫，遇到其他的狗也不會激動，經過人家家門口，若有狗對牠狂吠，牠一般會繞道而行，偶爾才會反叫回去。總而言之，牠算是很有風度與氣質的狗。

有一次，兒子說要帶阿波羅來我家玩，我緊張了一陣，提議讓牠待在後院。兒子卻說屋外不行，車庫也不行，非要進屋內。結果牠進了大門，見到我先生，馬上四腳朝天躺在地上，向他示好，我則保持距離，仔細觀察牠的一舉一動。坐了七、八小時的車，不知道是暈車還是怕生，阿波羅一天不吃不喝，兒子只得不時哄哄牠，我先生也親切招呼牠，牠好像這才放寬心，享受牠的作客時光。

經過幾次互訪，我漸漸敢與阿波羅接近。有時想到牠沒有狗朋友，不免擔心牠會不會太寂寞，心生憐憫加上愛屋及烏，就希望在相處的時刻，盡己所能地呵護牠。

有一回，兒子提到因為出差把牠送去寄養，一天美金六十五元，花錢不說，想到牠得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關著，心中實在不捨，便告訴兒子，下次我幫他顧。話才出口沒幾天，兒子就說他要去香港、南韓，再到華盛頓特區出差，我與先生馬上開了七個多小時的車，載著阿波羅與牠的家當回到我家。沒想到兒子也不客氣，這次足足讓我們陪伴了阿波羅九個禮拜，超乎我的預期。

這期間為了牠，我們很少出門，但有一個已經排定的三天兩夜旅行，不宜臨時變卦，便找好朋友來看護。過了一陣子，眼看我們早先訂好的賭場一日住宿就要出發，兒子還沒回來，我們打電話問他何時接阿波羅，他竟問能否帶著牠一塊去？我們想了想，最終取消行程，感謝阿波羅幫我們省錢。

眼見那隻黃狗衝來，牠立刻掙脫鏈子

兒子說阿波羅的胃不太好，要用特別處方的狗糧。我是個營養師，難免想把牠的飲食顧好，就上網研讀哪些食物牠可以吃，經兒子批准，每天早上幫牠加一顆白煮蛋，晚餐加三分之一杯的番薯。大約每兩到三個星期，我會幫阿波羅洗床單、曬墊子，每六個星期洗一次澡。因為不熟悉狗的盥洗用品，暫時用我們的洗髮精，戴著手套，為牠抓洗。牠不喜歡吹風機發出的聲音，只好用幾條大小毛巾擦拭，最怕牠在期間抖動身體，弄得到處濕漉漉的。

阿波羅怕鞭炮聲，國慶日前後，時不時有人放鞭炮，牠若在家會嚇得到處躲竄，若在外面就拚命地狂奔，幸好我手勁還足，腿力還夠，不然可能被牠拉倒。國慶日當天，天黑以後，炮聲激烈，我只好搬個小凳坐在牠身旁，摀住牠的耳朵，足足二十分鐘。

阿波羅需要運動，每天早上六點多，我帶著牠走一個半小時。午餐後，先生陪牠出去十五分鐘，傍晚給牠一個點心，再陪牠走一小時。阿波羅膽子小，天黑後絕對不肯走，強迫牠的話，牠會用力賴在地上，有幾次想把狗鏈給牠套上，差點被牠咬到。我擔心阿波羅太長時間沒出去，會不小心尿在家裡，但兒子說阿波羅多年來只有過一次意外。認識阿波羅後，我對狗兒們控制牠們膀胱的超能力刮目相看，牠們不只可以憋尿，也可以收放自如地這裡尿一些、那裡灑一泡。

有一天在住家隔壁巷子散步，忽然出現一隻瘦瘦的黃狗，沒拴鏈子，從我的右後方衝過來，阿波羅見狀當即發飆，掙脫了我握住的鏈子，狂奔追去，嚇得我大聲喊叫。牠們的速度之快，一下子就拐到前面的巷子，消失在眼前。那一刻我非常恐慌，擔心阿波羅會受傷，甚至走失。沒想到，不一會阿波羅就自己跑回來找我，躺在巷子中央。我氣急敗壞地打了牠幾下，牠用哀怨的眼神看著我。不久，一位鄰居出現，告訴我，他吹口哨叫阿波羅回來、不要追了。我說真奇怪，為什麼有人家的狗竟然不拴鏈子，隨意亂跑？好心的男士說，那是隻土狼，不是狗啊。

回到家，我發現阿波羅有三隻腳在流血，趾甲斷的斷、掉的掉。我先生安撫牠，為牠上藥包紮，我頓時感到愧疚，原來阿波羅是為了保護我而受傷。我們打電話給兒子，他說確定沒有被土狼咬的話，就自行觀察一下。阿波羅可能也被嚇著，加上受了傷，足足在沙發上躺了一天。我們將食物和水端到牠面前伺候，陪著牠坐在沙發的一角，三不五時哄哄牠。

和阿波羅相處久了，我不再對狗恐懼，甚至有了好感。原來人與狗是可以做朋友的，你愈對牠好，牠就愈對你好。牠擁有一片真心，尤其對主人忠貞不二，比如平時我倆單獨相處，牠會非常順從，可只要兒子出現，我立刻退居第二順位。

上星期，阿波羅忽然有些厭食，早餐不太吃，有點拉肚子，水也喝得少，不知牠是想念主人，還是不舒服，我只好竭盡所能，幫牠調整食物，飲水也換成溫的，並為牠按摩胃部。幸好兩天後阿波羅就恢復得差不多了，可我仍自作聰明，給牠多喝三天溫水加上按摩。朋友建議我自己也養隻狗吧，但我覺得責任太大，既沒有出去遨遊的自由，還得有離別心碎的煩憂，偶爾代班奉獻愛心足矣。

在陪伴阿波羅的日子裡，我也獲益良多，每天早起早睡，步行足夠的量。上星期天，兒子將阿波羅載回家了，今後沒有牠的日子裡我依然要努力。每天至少走一個半小時，保持健康的身體，期待不久的將來，再跟牠喜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