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惠昭/有時候花有時候鳥:八色鶇之夢
2019年,我採訪鳥類攝影家蕭灑,他打開電腦裡的八色鶇檔案夾,告訴我:「我人生下半場的目標就是拍完三十二種八色鶇,而且公鳥母鳥都有才算。」邊說眼睛邊射出夢想的光亮。當時他已完成二十種,可人生無常,隨著不斷被拆出來的獨立物種,三十二現下暴增至四十二,未來還可望飛越五十?
是否有人已抵達蕭灑的夢想?去蘇拉威西拍鳥時我問鳥導阿貴。
答案是有,地球上的唯一,一位馬來西亞人,從東南亞各國到非洲再到澳洲,他用掉幾萬公里的旅程數加上兩千多萬台幣,終於完成夢想拼圖。這個拼圖有多困難?那趟蘇拉威西的旅行,我們等了兩天,沒等到蘇拉威西八色鶇;之後的沙巴行,藍斑八色鶇也沒出現,據說有人連等三天,只聞其聲。
這還不是最難的。1997年,由於過度砍伐森林,棲地遭摧毀,保育人士認為泰國八色鶇僅存九對,幾近滅絕。好在2003年於緬甸南部的森林再次發現,而且還算是安全的數量。
我們只能祈求緬甸沒有內戰,棲地不被破壞,也無人抓鳥。
大多數八色鶇都必須仰賴當地人的長期經營,掌握棲地與習性,然後在附近建立一個hide(偽帳),固定餵食,直到牠們穩定出現。但其中仍存在各種變數,大自然的規律就是永遠都有例外,所以沒有鳥導敢給你擔保「一定看到」,更何況像斯里蘭卡、菲律賓等不可能餵食的國家,能夠依靠的就是鳥導功力、渴望看到的堅強信念,加上強大運氣。至於「看八色鶇」這件事有沒有意義,值不值得交付時間、金錢甚至於冒險,那就要問每個人願意在人生的行囊中塞進什麼,以及有無能力背負。
我的第一隻八色鶇,是每年夏天來台灣育雛的夏候鳥仙八色鶇,仙八色鶇啟動了我的八色鶇夢,十年以來,扣掉疫情三年,在只要看到公鳥或母鳥都算數的寬鬆標準下,從馬來西亞、越南、泰國、印尼到斯里蘭卡,竟然累積到二十二種。任何一種,每一次看到牠們從陰暗森林中跳出,接之靜止如入定的一瞬,我都宛如收到宇宙的祝福,一種安靜的狂喜體驗。等了七小時才出現的斑腹八色鶇,牠如夢似幻的優雅至今無人可以取代,我可以為牠再飛一次越南;而苦等兩天,後來又為之快閃沙巴的藍斑八色鶇、號稱東南亞最美的八色鶇,牠胸腹的鮮紅和頸圈的藍,一眼就刻進了心底,霸占記憶。
如果我有兩千萬,且可以選擇揮霍的方式,看遍八色鶇,我願意。
加入 琅琅悅讀 Google News 按下追蹤,精選好文不漏接!
逛書店
猜你喜歡
贊助廣告
商品推薦
udn討論區
- 張貼文章或下標籤,不得有違法或侵害他人權益之言論,違者應自負法律責任。
- 對於明知不實或過度情緒謾罵之言論,經網友檢舉或本網站發現,聯合新聞網有權逕予刪除文章、停權或解除會員資格。不同意上述規範者,請勿張貼文章。
- 對於無意義、與本文無關、明知不實、謾罵之標籤,聯合新聞網有權逕予刪除標籤、停權或解除會員資格。不同意上述規範者,請勿下標籤。
- 凡「暱稱」涉及謾罵、髒話穢言、侵害他人權利,聯合新聞網有權逕予刪除發言文章、停權或解除會員資格。不同意上述規範者,請勿張貼文章。
FB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