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德薇／自己的尾牙自己辦

每到年底，上班族最期待的就是尾牙和年終獎金吧。十多年前任職媒體採購時期，甚至會大方跟廠商拉尾牙禮品贊助，幫同仁們謀取福利。看著一盒盒小家電、一份份禮金入庫，雖然不見得是自己抽到大獎，可總有種收到耶誕禮物的幸福雀躍感。我曾經在一家上市上櫃集團工作，拿過高達六個月的年終，還記得那一整天辦公室氣氛都高亢到不行，人人眉開眼笑、心情愉悅，我也不時偷摸剛補刷過的存摺，一邊偷瞄數字一邊笑得合不攏嘴，想像該拿這份厚禮做什麼好。

後來後來，轉職成為接案工作者，最大的辛酸莫過於沒有尾牙和年終獎金了。同樣辛苦了一整年，年底卻口袋空空，還得想方設法縮衣節食，靠著平日的進帳湊出紅包錢熬過年節。若是再收到工會寄來的勞健保繳款單，心裡就一陣煩躁。到了這時候，有人氣（或是有經紀合約）的作家或編劇通常會受邀參加製作公司的尾牙同歡。去年有好心的製作公司邀請我喝春酒，派對場地是餐酒館，一看就知道會是個把酒言歡的熱絡場子，無奈卡到工作無法前往，扼腕啊，只能瀏覽上傳社群媒體上的活動照片解解饞。

所幸我兼職上班的編劇公司每年都會安排春酒餐會，老闆還貼心準備愛心伴手禮，讓大家有機會吃頓平常捨不得花錢的好料。有一年約在陽明山上的高檔米其林餐廳，整座莊園宛如世外桃源，託老闆的福我開了眼界。還有一年春酒地點在東區的新潮素食餐廳，每一道菜肴都精緻可口，誰想得到抄手可以被作成麻辣番茄奶油口味？蒼蠅頭能當作煎餃內餡？剝皮辣椒客家桔醬鳥巢麵令人念念不忘，推翻我對素食的狹隘想像。而我的夥伴們也超級可愛，不僅自製拍照手板，更親手寫了小卡片，填飽肚皮之餘也溫暖了我的世界。

不過大部分創作者是偏內向的I人，身為不善交際又默默耕耘的個體戶，只好雲淡風輕地忽視尾牙和年終獎金這兩件大事。有鑑於此，去年我忍不住聯繫熟識的編劇和作家朋友，揪了個「自己的尾牙自己辦」活動，本來只想象徵性地簡單辦個聚餐，沒料到反應熱烈，快二十人踴躍出席，一時間還找不到合適的餐廳呢。一番忙碌後終於給我訂到一間上海餐館，勉強分成三張中型圓桌，最後還得玩「大風吹」的遊戲，輪流「轉檯」到各桌方能和每一位朋友都說上話。成果很值得，平常各自筆耕的創作者們浮出水面，話匣子從產業消息、業界八卦到創作瓶頸聊得意猶未盡，餐廳要打烊了仍捨不得解散。大家AA制，一千塊錢買個歡樂時光，彼此相互取暖也是不錯。

沒有同事的工作實在太寂寞，作家平常只和編輯對話，編劇頂多與劇本團隊中的編劇夥伴、導演以及製作人開會討論，不太有機會接觸到製作團隊的其他組別。有時我會想念辦公室茶水間裡的閒聊，或下班後的部門聚餐，這份孤單，只好仰賴一年一會的創作者尾牙來沖淡了，期待今年再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