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佳／想念媽媽

年初二，大弟來家裡走春吃午餐，才進門就驚呼：「哇，姊，我以為見到老媽了！妳愈老愈像她。」這話之前也聽四舅媽和五舅說過，五舅甚至說我的笑聲簡直和老媽一模一樣，聽笑聲感覺老媽就在他身旁。

跨過古來稀門檻之後，不知為何我常想起老媽，做事不自覺會說：「以前媽都教我這麼做。」或「要是媽還在，這樣做事準被叨念個沒完。」已過世三十多年的老媽，不知不覺就走進我的日常生活。

四個孩子中唯有我是女生，從小媽對我管教特別嚴格，從吃飯、穿衣到說話，每樣要求皆比兄弟們多，不但要坐有坐相、站有站相，行走時目不斜視，連仰頭大笑都不行，希望教養出一個大家閨秀，卻養成我開口閉口就是「我媽媽說」。上大學時，被同學笑是名副其實的媽寶。

察覺到自己真的太依賴了，我試著上街或買東西時找閨密同行，訓練獨立自主走出老媽的庇護，有困難再求援，媽也樂見女兒長大了。

我鼓足勇氣，自個兒逛百貨公司買衣物，進餐廳用餐，去冰店吃最愛的冰淇淋，報名參加救國團主辦的健行，走得兩個腳趾頭瘀血發黑，卻不覺辛苦。一回生二回熟，終於敢一個人去看電影，不至於因為找不到人陪而錯失觀賞我最崇拜的影星的演技。一路走來，覺得一個人行動不受羈絆更自在，感恩老媽始終在旁陪伴她最鍾愛的女兒成長。

老媽是她十個手足中的長女，小舅出生時外婆年事已高奶水不足，小舅還曾吃過她的奶水呢！我問她，「妳生老大、外婆生老么，母女倆同時懷孕喔？」媽笑著點頭，我忍不住大笑，母女一起挺著大肚皮，真有趣。就因長姊若母，舅舅、阿姨都很聽老媽的話，連帶也敬重長大姊六歲的大姊夫，有事都先找他幫忙解決，而不是告訴外公，這些陳年舊事全是我彌足珍貴的記憶寶藏。

大弟每次過年都不嫌路遠，繞過大半個台北市來板橋找我，他說走這趟是回娘家，吃過有媽媽味道的年菜，方覺這年圓滿了。而他的到來也讓我回到老媽健在的時光，姊弟倆年年回憶兒時，細數相同的往事，百說不厭，可說著說著益發想念媽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