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子漢／等比數列

我在之前刊出的〈三個皮匠〉一文提到，因為朋友的孩子加入了三十年前老爸參加的社團，去讀了團史（咦，有幾個大學社團會寫團史？），讀到了「皮匠組」。我為此做了註解，從倒團危機接連發生，一路說到三人結義－－不是，三人結伴，自名「皮匠」，打算展開中興大業。又說「究竟如何中興，且待下回分解！」

這回，我就接著往下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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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皮匠願意繼續領航，但只有將沒有兵也不行！我們需要足夠的團員去帶育幼院的孩子，一個孩子兩位哥姊，一個都不能少。還要足夠的人一起參與團務工作，招生、畫海報、送公文、辦課程、辦會議、辦活動、管錢、管帳、管檔案，一件都不能少。我們需要人，我們沒有二十年時間可以生聚教訓，下學期開學，我們就要招到七十名團員，還有三個月；這學期結束前，我們就要找到十幾個幹部，這只剩三個禮拜了。

究竟有誰還沒跳船？我需要馬上弄清楚，止住跳船潮，刻不容緩！

我拿出通訊錄，立刻展開戶口普查。三個皮匠裡的T，高我一屆，要升大四，這一屆就只剩他一位了。L和我同屆，升大三，能來參與團務工作的，也就我們兩位。其他老骨頭回來帶他原來就在帶的孩子，有可能，但要回來參與團務工作，就別幻想了。

大一升大二的人較多，有從大一上學期就來的，已參加了兩期，對團務有較多了解，但了解得多，也就更明白狀況的危急，我按錄訪人，多數已跳船。最後確認有四位會留團，他們知道是我們這三個臭皮匠，沒多費唇舌，一諾如金，會和我們留在船上共存亡，是鐵打的夥伴。1+2+4，七個了，還不夠！

大一下學期才進來的，團齡一個學期都不到，對一切狀況還不大清楚。我把名單研究了一遍，經過打聽，跳船人數沒有想像中多，有八位還沒表態跳不跳船。我心裡猜，或許因為加入不久，並不知道內部的風暴，不曉得逃生艇早已客滿！不知道正好，就像電影《鐵面無私》裡老巡警史恩康納萊對國稅局探員凱文科斯納說的，要真正新鮮的蘋果就到樹上去摘，因此找到了警校生安迪加西亞。比較起來，我幸運多了，有八顆新鮮蘋果，我打算全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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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八位有些見過，但從沒認真說過話，有些根本不認識。都不重要了，我即刻行動，一個一個約了見面。第一次相見，我就用一道又一道的霹靂，擊亂了他們原本晴空無雲的心情！他們發現原來社團已面臨重大危機，瀕臨倒團邊緣，這是第一道霹靂；又發現要來重新挽救這個社團的，不是什麼諸葛亮，而是三個「皮匠」，其中一位就在他們眼前，口口聲聲不准他們跳船，這是第二道霹靂；這個第一次見面的人，滔滔不絕地畫下願景，許下承諾，沉溺在自己的熱情想像，竟然還要他們都成為下學期的幹部！這是最後一道霹靂！

我好像一個傻瓜，站上山頭，立下大旗，就等另一群傻瓜來旗下共聚大義。我想起梁山泊那一個個浪遊江湖，等待識貨者的血性人。我相信人都有一腔熱血，就是需要一根夠火燙的引線來點燃。我說了一大堆，告訴他們當下的危機，還有來日的辛苦，我說，這個社團之前縱有千錯萬錯，它在做的事該做，所以不管再苦，我要繼續做。每多一個人，就多一點分擔，少一點孤單，能不能留下來，一起做？結果，我這傻皮匠的一番傻話竟然沒把他們嚇跑，他們全部答應留下來，成為下學期的幹部。

不曉得大家發現沒？一位、兩位、四位、八位，這數目逐次倍增，是個等比數列！就這樣，跳船潮停止了，留下了十五位真心認命，打算胼手胝足的拓荒人。除了我們三個皮匠，有十位當了幹部，一位留下作為下一任團長的人選，只有一人當了陽春團員。

這船可以出航了嗎？還早！我們還不知道要航向何處，我們需要一張新海圖，有一個讓我們想努力到達的島嶼，一條通往這個島嶼的美麗水路。還要把這些入團不到一學期的新水手，訓練成慣風習浪，帆槳精熟的老水兵。然後，備水備糧，才能真正出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