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編垚順／用錯方法的不是那些女孩

由於疫情，我已整整三年未踏入世貿一館，2019年以前，我連年參與台北國際書展。早期，世貿二館還沒拆，我在裡面拚業績；幾年後，除了攤位值班，也開始參與各種論壇，並洽談版權；近年來，更得負責舉辦活動，講座、與談、分享會、見面會……沙龍廣場與自家攤位兼有。

書展現場任務型態轉變，一方面和自身職務調動有關，另一方面，也關乎讀者習性和市場需求之趨勢。國際書展之初衷本為版權交易，然而，業者拚營收，志者拚理念，在這文化盛會上，也是理所當然。目標明確，必有所獲，就怕盲目投入，不擇手段，恐將一切努力付諸流水。

某年某屆，前東家攤位正對面，是彼時規模頗大的一家英語補習班，該業者請了兩、三位年輕女孩，腳踩三吋細跟銀亮靴履，身著布料極少白衫黑裙，濃妝豔抹，嗲聲嗲氣，逢人便遞上問卷，人若避之，女孩不僅阻擋去路，甚至出手勾纏。攤位附近，多為動漫愛好者、大眾文學讀者與親子族群，英語補習業者本已格格不入，加上這般陣仗，引發眾人諸多反感。

如此戲碼，於周末熱門時段上演，午間人潮洶湧，我們忙得不可開交，無暇在意。直至傍晚，臨近星光場，人群漸散去，女孩們猶自堅守崗位，持續施展纏功，甚至把腦筋動到其他攤位工作人員身上。

「她們真厲害，就算我有那個身材，也不敢像她們那樣拉人。」編輯S搖搖頭。

「哪有什麼厲害，根本用錯方法。」我說。

「是嗎？辣妹發問卷不是很好嗎？大家都喜歡看。」

「並沒有，你沒發現這裡的客人對她們都很無情嗎？不然你問她。」我望向其中一位女孩，「她跑了一整天，做了幾份問卷？」

女孩和我們對到眼，笑盈盈走過來，聊了幾句，果然，問卷回收成效極差，不過我們也沒幫忙填問卷，只說聲「辛苦了」。她們領時薪，與問卷完成多寡並無絕對關係。

「剛剛還嫌，結果還不是跟人家聊得很開心。」S白我一眼。

「我哪有嫌？」

「明明就一臉嫌惡，還說她們用錯方法。」

「不是啦，用錯方法，說的不是她們，是那家補習班啦。」

基層工作人員，往往聽命行事，甚至有各種不為人知的苦衷，若因手段而遭非議，上面的人肯定脫離不了干係。

後來，這家英語補習班因經營不善而無預警歇業，那已是十年前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