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炎銘／最困難的考試

已過「從心所欲不逾矩」的年紀，回想此生參加的大大小小、各式各樣考試，小者如月考、期考，大者如升學考、國家考試，憑著祖德庇佑，加上僥倖，從未補習卻都能過關斬將、馬到成功，唯獨在汽車路考時，我失敗了十一次，最後不得不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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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六○年代汽車並不普及，我卻對開車很有興趣，甚至幻想開坦克的威風。大學暑假時，我曾報名參加救國團開設的駕訓隊，說來你大概不會相信，當時救國團有十足膽氣，駕訓隊學習的並不是小轎車，而是直接開軍用大卡車！我們結訓前就在山區僻靜之路馳騁軍用大卡車了。

大卡車都能開，小轎車不就是小菜一碟？

輕慢之心，讓我很快就踢到鐵板。要考汽車駕照，先要有學習執照。而取得學習執照要先通過體檢，當時的體檢不是只有身高、體重、視力、色盲等而已，台中監理所還有「安全檢查」，包括「手的穩定」及「夜間視力」。目前某些夜市攤販還有考驗手部穩定度的遊戲：手拿頂端圓形鐵棒，讓鐵圈穿過愈來愈窄、通電的鐵絲，兩者不能相觸碰，一碰，閃紅光加警報聲，就算失敗。夜間視力則是模擬夜間兩車交會後，眼睛遭來車強光照射，必須還能看清車前狀況。很多人在這兩項體檢就出局，我也不例外，還好經高人指點改去公立醫院體檢就過了。

當時民營駕訓班很少，每期收費約六、七千元，但借用其場地練習，則視是否利用訓練班的車而有不同收費，每小時約一百三十到一百八十元之間。我自恃手腳俐落已能開大卡車，也捨不得花錢補習，因此借用駕訓班車在該地練習。駕訓班場地參照監理所，地形地貌類似，也有同樣關卡，我在駕訓班場地練習沒有多大困難，但到了監理所，卻屢屢失誤。路考要七十分才及格，但一壓線就扣十六分甚至三十二分，很快就得下次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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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考有十個關卡，比較困難的是上坡起步、平行停車、曲巷調頭等。當時汽車沒自動排檔，上坡起步這關，車身要停在兩軌之間，前輪要壓在枕木紋上，起步再開不能後退超過十公分。個人考試，開的是不熟悉的監理所車子，離合器很容易收放不當而使得車子熄火，或油門踩太慢而使車子倒退；平行停車這關，補習班會教你眼睛怎麼看、方向盤如何轉，個人則是要看臨場實力；曲巷調頭要一氣呵成，不能慢慢蘑菇，很容易壓線。此外，車上坐著兩位監考官，一在右，一在後，虎視眈眈你的一舉一動，教人緊張兮兮，操作過程中若有排檔不順、燈號不確實，都會被扣分。我在監理所多次觀察，個人赴考成功率比起駕訓補習班差太多了。

前後失敗十一次，折騰近一年，想想國父革命不過十次失敗，繼續下去可能只是虛擲練習費與報名費，只好忍痛參加駕訓班，經過一個月補習，開駕訓班車子，一考即過。

回想這讓我最難堪的考試，是該鼓勵屢敗屢戰的堅持，還是嘲笑不知變通的癡呆？曾聽及有人為國考奮鬥十多年，不成功不罷休，到現在還孜孜矻矻，依我看，考試失敗後還是該調整作法、尋找專業幫忙。況且天生我材必有用，某項考試失敗，檢討原因後再出發，若真沒這個命運或天賦，屢試不中，該放棄還是要放棄，山不轉路轉，條條道路通羅馬，不要深陷在屢次失敗的喪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