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漣漪／隱居都市

退休時買了很多盆栽放在後陽台，那些花花草草吸引了不少蜜蜂蝴蝶，有時也會飛來麻雀與白頭翁。

買盆栽植物要花錢，譬如多年前買一盆楓樹花了七百元，那棵植物有著琥珀色的嫩葉，看起來賞心悅目，可惜水土不服，兩年後就香消玉殞。我也曾大手筆擲了兩千元，買一盆枝葉扶疏的芭樂樹。那盆芭樂樹陪伴我十二年，五月開白花時，經常吸引鳳蝶光顧，秋天結成紅心小果實，摘下來品嘗，滋味甜美。然而，有一天枝葉突然布滿介殼蟲，雖然小心處理，仍然逃不過病蟲的摧殘……一株活了十二年的芭樂，曾經枝葉茂盛、果實纍纍，陪我度過許多快樂時光，萬萬想不到就這般消失在人間，不免教人悵然若失。

話說回來，有些植物是不需要花錢的，比方我在社區的花台剪了兩株左手香，扦插在盆缽裡，不到一個月，它長得枝葉肥大，還發出淡淡的香味。薄荷也容易扦插，插了幾天就活得寫意極了，有時我會摘幾片葉子，沖上滾燙開水，當作茶喝。此外，我也找鄰居商量並獲得同意，剪下他家的緬梔花枝條，拿回家插在充滿沃土的盆缽裡；兩個月後，緬梔花枝條冒出好多嫩綠的葉子，透露出生命的喜悅，讓我見證成長的奇蹟。

扦插法之外，有許多植物不請自來，譬如盆缽裡的土壤會長出酢漿草，開花時，紫色的花朵煞是好看。紫背草也是自動上門的植物，它們長出的花朵比酢漿草更吸睛，花朵綻放後會結出白色的小毛球，過不久就像蒲公英一樣隨風遠行，找尋適合的環境繁殖。後陽台還平白長出兩株山蘇花，柔嫩的葉子秀色可餐－－以前我吃過山蘇炒豬肉、小魚乾，滋味不錯，可家裡的山蘇只有兩株，欣賞就好了。

張潮的《幽夢影》有一段文字耐人尋味：「文章是案頭之山水，山水是地上之文章。」我每天看書寫作，後陽台的植物盆缽有土丘、小石頭、潺潺的流水，即便足不出戶，也能領略案頭和陽台的山水文章。

我自詡不必到鄉村戴斗笠耕耘除草，就能享受隱士生活。